從這些人的形容和神情來看,他們應該都是蕭望之自己養著的幕僚,有人在皺眉沉思,有人在運筆如飛,但是沒人刻意觀察陸沉這個不速之客。
“你們都下去罷。”蕭望之平和地說道。
“是,大都督。”
眾人行禮告退,包括黃顯峰也是如此。
偌大的偏廳忽地安靜下來。
蕭望之望著陸沉,神情頗為復雜地說道:“早在四五年前我就對你爹提過,讓伱入都督府學習做事,可他怎么都不同意。若他真的只想你做個富家子弟倒也罷了,偏偏又同意林頡教你武功,偷偷摸摸地教你兵法,甚至還刻意培養家中的護院,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矯情什么。”
通過那場與陸通敞開心扉的長談,陸沉已經知道這些長輩們的關系,那是經歷過無數次生死考驗的情義,有時候互相貶損反倒是親近的體現。
他不好順著蕭望之的話鋒調侃陸通,便岔開話題道:“大都督認識林幫主?”
蕭望之道:“往后私下里不必稱呼官職,喊我一聲叔就行,不然可就真的生分了。至于林頡,我和他沒打過交道,只從你爹那里聽說過這位北地綠林大豪的事跡。若非如此,我又怎會不知菩薩蠻就是你的師姐。”
望著中年男人淺淡的笑意,陸沉頷首道:“原來如此。方才蕭叔說家父矯情,其實小侄不這么認為,或許家父只是希望在小侄身上看一看當年的崢嶸歲月。武功也好兵書也罷,乃至于操練家中那些護院,都只是家父在追憶往昔。”
蕭望之的臉上的笑意漸漸褪去。
他忽地長吁一口濁氣,輕嘆道:“你說得對。”
當年為大局考慮,陸通卸甲從商,焉知他心中沒有遺憾?
可笑自己與他知交數十年,同生共死都不在話下,竟然沒有一個小家伙看得透徹。
陸沉見狀垂首道:“小侄胡亂猜測,蕭叔莫要見怪。”
蕭望之搖頭道:“以后在我這兒不必這般小意。”
陸沉應道:“是。”
蕭望之起身親自斟茶,然后將杯盞遞給連忙站起來的陸沉,溫和地道:“廣陵之戰的細節我已知曉,有件事想當面問問你。”
陸沉道:“蕭叔請說。”
“那晚夜襲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自己會回不來?”
“想過,但小侄當時認為值得冒險。”
“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