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安只覺頭頂出現一片陰影,抬首望去,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那張青面獠牙的面具。
“菩……菩薩蠻,你不能殺我!”
他聲竭力斯地吼著。
菩薩蠻冷漠地望著他,一字字道:“九年來,死在你手里的平民百姓不下兩萬人。”
李玄安驚恐又焦急地說道:“他們都是反賊,我只是奉命行事!你要多少銀子我都給伱,你不能殺我!你可知……你這種草莽根本不懂天下大事,我不怪你,但是你不要沖動,我的生死關系到天下大局……”
“這些話——”
菩薩蠻打斷他的長篇大論,右手握緊斬馬刀,雪亮的刀光一閃而逝,刀尖筆直插入李玄安的心口:“下了陰曹地府之后慢慢說。”
李玄安雙眼瞪圓望著天幕,生機已經斷絕。
【鐵與血的開端】
小半個時辰后,這場正面截殺已經結束,谷地里留下數十具尸首,其中絕大多數都是李玄安帶來的人。
在李玄安父子斃命之后,菩薩蠻隨手扯下一塊布條綁住左臂的傷口,然后持雙刀加入戰局,在四名同伴的默契配合下接連擊殺五名北燕察事廳高手,剩下數人帶傷逃走。
失去主心骨的北燕騎兵四散潰逃,又被菩薩蠻的手下痛打落水狗追殺數里,最后只有二三十騎逃了出去。
矮山之巔,北風獵獵。
菩薩蠻坐在一塊光滑的石頭上,依舊戴著面具,雙刀放在身邊。
名為陶保春的中年男人走到近前,關切地道:“大小姐,你的傷勢嚴重嗎?”
菩薩蠻微微搖頭,繼而問道:“陶叔,兄弟們傷亡情況如何?”
陶保春先將對方的損失說了一下,然后面色肅穆地說道:“我們折了九人,另有二十余人帶傷。”
或許在李玄安看來這是一個難以置信的結果,但是從陶保春的神情可知,他甚至認為己方不應該出現這樣的傷亡。
李玄安以為這是一群山賊,但實際上菩薩蠻帶來的這些人經過長期的操練,本質上同樣是一群久經殺伐的剽悍騎兵,而且與一般軍卒不同的是,這百人盡皆有一身武功。
其中像陶保春、名叫席均的神射手、名叫羊胡寧的矮個子以及魁梧大漢季山,這些人在江湖中皆是能排上號的高手。
若非菩薩蠻的身份特殊,根本召集不到這樣一支精銳至極的隊伍。
更不必提菩薩蠻自身在江湖武榜中排名前列。
清冷山風之中,菩薩蠻探手取過斬馬刀,細心地擦拭著,輕聲道:“將李玄安父子的首級砍下來,祭奠死去的兄弟之后,掛在東陽路首府的城門樓上,給那些草菅人命的官兒提個醒。陣亡的兄弟和受傷的兄弟,按照幫里的規矩撫恤。另外你讓爹爹從我的存銀里拿出一半,分給今日參戰的所有人,受傷的多拿一份,陣亡的多拿兩份。”
陶保春應道:“是,大小姐。”
菩薩蠻將斬馬刀上的血跡擦干凈,起身將其交到對方手中,平靜地說道:“勞煩陶叔將兄弟們帶回去,還有我這把刀。”
陶保春接過長刀,遲疑道:“大小姐真要去南齊淮州?”
菩薩蠻頷首道:“爹爹本就是讓我南下代他履約,只不過是剛好得知李玄安的行蹤,因此才召集大家做這件事。爹爹以重諾篤行立足綠林,既然答應要幫那位陸姓富商,且他實在脫不開身,我自然要承擔起責任。”
陶保春不好相勸,便詳細地介紹道:“我已探查過廣陵陸家的情形。陸通頗有心機手腕,但是為人處世沒有什么問題。他的獨子名叫陸沉,據說寡言守拙,開年后代替其父行商北地鐵山城,近況則不得而知。”
菩薩蠻語調放緩:“陶叔不必擔心,我去廣陵教會他內門心法便離開。陸家父子何等人物,其實與我并無關系。”
陶保春自然認同這個想法,只是略有些擔憂地道:“廣陵畢竟是南齊疆域,織經司布置在淮州的探子極多,大小姐還是要小心著些。這樣吧,我讓席均和季山帶上十余名兄弟潛入廣陵城,他們二人行事穩重機警,不會打擾大小姐,萬一出現變故也能有個照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