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七星軍始終都沒有大動作,商之榮卻不敢絲毫大意,因為在進軍的過程中隨時都有可能遭遇真正的偷襲。如果因為這些天敵人的虛張聲勢就不屑一顧,難保某天晚上就會吃虧,因此他對麾下將士的管束愈發(fā)嚴格,對于夜間的防備更加謹慎。
用完晚飯之后,商之榮披甲躺在行軍床上,雖然身體很疲憊卻難以入睡。
他在思考一個很關(guān)鍵的問題,敵人如果只能維持這種程度的騷擾,那他們將要如何破局?
夜色彌漫人間,在燕軍營地東北面十余里外的林中,數(shù)千名精神抖擻的七星軍將士盡皆席地而坐,不緊不慢地就著清水吃著干糧。
所有人咀嚼的動作都很緩慢且仔細,沒有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面上的表情平靜又從容。
自從幾天前谷地一戰(zhàn)之后,七星軍主力便藏在山中休養(yǎng)生息,這些天襲擾燕軍的任務都交給幫中高手完成,他們只需要安靜地等待著。
經(jīng)過戰(zhàn)火的淬煉,七星軍漸漸有了肅殺的氣勢,而且與剛成軍時相比,眼下的他們裝備更加精銳。
這要感謝燕軍那三千人的慷慨饋贈。
谷地之戰(zhàn)結(jié)束,七星軍繳獲大批甲胄和兵器,立刻換到自己身上,頗有煥然一新的感覺。
陸沉當然不會犯一些淺顯的錯誤,早已讓冉玄之準備好數(shù)千根紅布,將士們?nèi)耸忠粭l系于右臂方便辨認,無論保持原樣還是換上燕軍裝備,都不會出現(xiàn)自己人打自己人的荒唐場面。
清雅的星光灑下,陸沉站在密林邊緣,眺望著西南方向。
李承恩、余大均、楚鑄、婁成元等悍將肅立在旁。
“你們有沒有發(fā)現(xiàn)敵人這些天的異常?”
一片靜謐之中,陸沉平靜地問道。
眾人陷入沉思,李承恩當先開口道:“他們好像早就預料到我們會派人深夜襲擾,而且始終沒有擴大范圍建立戰(zhàn)線,只是每天保持大致相同的速度往北行進,這種表現(xiàn)看起來十分蠢笨。都尉,末將認為敵軍似乎在等我們主動摸上去?!?/p>
陸沉微微頷首,又看向其他人問道:“你們怎么看?”
余大均沉吟道:“末將贊同李統(tǒng)領(lǐng)的看法,如今我軍在暗敵軍在明,他們顯然不想一直維持這種狀況。如果我軍暴露蹤跡又被敵人追上,這或許是他們唯一尋求決戰(zhàn)的機會。但是末將有幾處不解,第一他們怎么確定我軍偷襲的目標,其二就算我軍偷襲沒有得手,他們又如何在茫茫山中構(gòu)建圍殲的陣型?”
陸沉笑了笑,輕聲道:“第一個問題無解,就連我在今夜之前都不能斷定要對哪一路下手,他們又如何猜得到?”
眾人聞言皆笑。
陸沉又道:“至于第二個問題,其實只要被偷襲的燕軍死死咬住我們,然后再通過某些便捷的聯(lián)絡手段,敵人自然可以從容調(diào)派其他軍隊,對我們圍追堵截?!?/p>
婁成元福至心靈,試探道:“都尉主動將夜襲的打算告訴敵人,是不是想讓他們提前做好準備?”
陸沉目光深邃,緩緩道:“沒錯,其實我擔心的是敵人不這樣做。敵軍主帥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他們最好的應對是集結(jié)主力徑直往北,不理會我們在途中百般襲擾,直取我們的總寨。外圍這些山寨可以放棄,是因為本身便只有護衛(wèi)之責,而總寨卻是我們最后的防線,再往大山深處躲避,局勢會變得極其艱難?!?/p>
眾人安靜地聽著。
陸沉繼續(xù)說道:“故此,我就是要讓他們陪我們在山里玩一場貓捉老鼠的游戲。你們現(xiàn)在去告知將士們,今夜這一戰(zhàn)依舊只是試探,不會和敵人死戰(zhàn)到底。但是,接下來要做好被敵人追擊的心理準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