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錫 第111節(jié)（第1頁）

陸沉遇刺當天的朝會上，天子命刑部尚書高煥和大理寺卿趙秉文徹查此案，那個活著的壯漢刺客被關(guān)入刑部大牢。然而無論刑部的老官如何動刑，刺客始終一口咬定他是奉右相薛南亭之命刺殺陸沉。

這種粗糙的栽贓陷害自然無法讓天子和朝堂重臣相信，關(guān)鍵在于薛南亭一心支持天子北伐的定策，怎么可能會對陸沉下手。

只是刺客除此之外便咬緊牙關(guān)，目前尚未取得有效的進展。

根據(jù)一些大臣的推斷，刺客陷害右相的目的是在干擾朝廷的視線，或許是為了保護幕后的真兇，也就是向他們提供陸沉行蹤消息的內(nèi)奸。

從這個角度分析，內(nèi)奸確實有可能藏在織經(jīng)司內(nèi)部。

另外一件大事便是左御史中丞許佐率領(lǐng)十六位監(jiān)察御史，進駐織經(jīng)司總衙開始審查。

這是大齊立國一百六十年的首次。

織經(jīng)司當然不是李端首創(chuàng)，在元嘉之變以前便已存在，只是在南渡永嘉以后，這個衙門在秦正手中逐步壯大，成為天子的耳目。

但在過往的百余年間，織經(jīng)司也有一定特殊的地位，某種程度上等同于天子親軍，自然不可能讓朝廷部衙的人輕易插手。

從提舉秦正、兩位提點到京畿檢校，乃至于下面無數(shù)名密探，最近都在等待御史臺的審查，賬目問題更是重中之重，因此厲冰雪才說陸沉最近不宜去織經(jīng)司登門拜訪。

臨到最后，厲冰雪略顯不解地說道：“其實我不太明白，那位秦提舉為何要退讓至此。以陛下對他的信重，又有右相的支持，朝堂上那些文官未必能拿織經(jīng)司如何，不至于非要讓御史臺橫插一手。”

她對朝中的事情較為了解，但是顯然看不透似秦正那般大人物深沉的心思。

“御史臺查織經(jīng)司不一定是壞事。”

陸沉輕聲定論，迎著厲冰雪好奇的目光，繼續(xù)解釋道：“你可還記得，當初的大朝會上，便是這位許中丞出面彈劾屈豐華，秦提舉緊隨其后，徹底釘死屈豐華的罪名。”

厲冰雪眸光微亮，頷首道：“記得。你是說，許中丞不會刻意針對織經(jīng)司，相反可以借此堵住朝臣的嘴，避免織經(jīng)司在你遇刺這件事上引來更多的攻訐。”

“大抵如此。”

陸沉神色沉穩(wěn)，繼而道：“倘若我沒有猜錯，秦提舉這樣做還有另外一層用意。其實左相和郭樞密心里應(yīng)該很清楚，這兩名刺客絕對是北邊的細作，刺殺我無非是想挑動邊軍和中樞離心離德。左相不會順著對方的心思去做，畢竟他只是不愿推動北伐，卻也不想邊軍喪失守護邊疆的信心。”

“所以他不會對織經(jīng)司逼迫過甚？”

“是這個道理。左相只是想利用我遇刺這件事，給陛下上點眼藥，敲打一下織經(jīng)司和右相，稍稍削弱天子手中的力量。這便是我們?nèi)刖┲笠姷降木跋螅鲬?zhàn)派和主和派在斗爭zhonggong存，時常有傾軋之舉，但又不可能完全脫離對方而存在。”

“那么秦提舉為何要表現(xiàn)得如此謙卑弱勢？”

聽到厲冰雪這個問題，望著她滿是求知欲的神情，陸沉溫和地說道：“秦提舉此舉是向朝野上下證明一件事，如果關(guān)系到國朝安危的大事，織經(jīng)司這種衙門可以一查到底。將來若是別的衙門發(fā)生類似的事情，比如朝堂六部比如中書政堂，天子也可以讓人去查。”

厲冰雪恍然，不禁莞爾道：“原來如此，朝堂上這些重臣的心眼真多，一退一進之間都有著各自的算盤，難為他們在那么短的時間里就能想得那么深。”

她垂首望著陸沉，微微挑眉道：“當然，你也不比他們差。”

【不悔矣】

“我當這是你對我的夸獎。”

陸沉微笑著應(yīng)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