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景軍加強了攻勢,但是守軍的防御極其堅決,沒有給對方可乘之機。
下午又是將近一個時辰的廝殺,這次段作章讓陸沉帶著經歷過夜襲之戰的后備軍登上城墻,讓這些還稱不上軍人的高手與景軍正面相對,用真正的戰陣攻殺磨礪他們。
【蒼生何辜】
早在歐知秋落網之時,陸沉便已將自己的推斷告知詹徽,而府衙也很快實施舉動,將廣陵郊外的百姓強行遷回城內,同時行文曉諭各縣,盡可能讓百姓聚于城內。
然而敵人來得太快,而且一些百姓并不愿意離開自己的家,再加上廣陵境內人煙稠密,景軍想要抓來這幾千人裹挾攻城并不算很難。
在景軍騎兵的命令下,數千百姓在距離城門還有五六十丈時停下來,隨即便見景軍一騎策馬來到城下。
他拽著韁繩,駿馬略顯躁動地打著響鼻。
“城上守軍聽著,限爾等一炷香之內打開城門棄械投降。若肯這樣做,我軍保證不擅殺城內百姓,若是不從——”
他微微停頓,揚起手臂指著身后數千名百姓,冷笑道:“這些人一個不留!城破之后,十日不封刀!”
城墻上一片肅穆。
將士們扭頭望著披甲肅立的段作章,聞訊匆匆趕來的知府詹徽亦是如此,眼中泛起一抹憂色。
段作章神情漠然,一言不發。
然而沒人知道他的雙手指甲已然刺進掌心。
城下那人無比囂張,又道:“想清楚——”
風聲呼嘯,話音戛然而止。
一支長箭破開空氣,凌厲地射穿他的咽喉,隨即仰面倒了下去。
后面的百姓們一陣騷動,引得周遭的騎兵連聲呵斥。
一名弓手放下長弓,朝段作章垂首一禮,然后退下。
段作章依舊面無表情,發出那句話的意義。
這就是戰爭。
段作章當時便推測景軍可能用這樣毫無人性的手段,所以他已給守軍將士打了預防針,而陸沉也去找過知府詹徽,爭取讓大多數人有個心理準備。
但是無論怎樣預想,當這一幕真正發生在眼前,又有幾人可以無動于衷?
百姓們已經進入守軍弓手的攻擊范圍之內。
段作章臉色鐵青,嘴唇翕動。
正常情況下,守軍此時應該發起攻擊阻截,避免敵人毫無阻礙地接近城墻,但是讓守軍無差別擊殺這些身不由己的百姓,這樣的命令委實難以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