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讓陸沉神情凝重起來,輕聲道:“邊走邊說。”
李承恩道:“顧均燁的行蹤非常規律,基本是在顧家和商鋪之間奔走。前段時間刺史府長史被織經司捉拿后,顧家雖然低調了很多,但是顧均燁本人似乎沒有受到影響。我見從他本人身上難以發現蛛絲馬跡,便讓兄弟們盯著他的親信長隨,發現其中一人近來去過兩次春滿樓,而且是稍作喬裝之后前往。”
“春滿樓?”陸沉微露不解。
李承恩輕咳一聲,壓低聲音道:“那是城中頗有名氣的青樓。”
“原來如此。”
陸沉語氣平靜,卻偏過頭打量著李承恩,面上漸漸浮現笑意。
李承恩下意識地拒絕道:“少爺,我答應過先師不去那種地方。”
陸沉抬手輕拍他的肩頭說道:“只是去小酌幾杯聽個曲兒,你不用緊張。放心,我負責全部開銷。”
“這是銀子的事兒么?”
李承恩哭笑不得,隨即反將一軍道:“少爺今年十九了,其實也可以去見識一下。只要不動真章,想來老爺不會怪責。”
陸沉微笑道:“春滿樓這名字不好聽,我就不去了。”
李承恩將信將疑,正要無奈地答應下來時,卻聽陸沉說道:“說笑而已,你不能自己去,找幾個臉生且機靈的兄弟去。”
李承恩心中一凜,很快便明白過來,應道:“是。”
陸沉斂去笑意,緩緩道:“讓他們搞清楚顧均燁的長隨在春滿樓見過誰,切記不要打草驚蛇,我總覺得這件事有些偏離方向,說不定有意外之喜。”
李承恩正色道:“少爺放心,我知道該怎么做。”
【謀算】
西城那家畫月樓被織經司查封后,不少老饕暗自惋惜,因為再也吃不到那道味道極佳的五味杏酪鵝。
然而這些人怎么也想不到,在畫月樓南面兩條街外的一座宅子內,一名三旬男子正坐在桌前,對著一盤五味杏酪鵝大快朵頤。
“還是這個味道正宗。”
男子很快便解決掉一碗白米飯,拿起旁邊的酒盞一飲而盡,隨后無比滿足地長吁一聲。
他不慌不忙地取帕擦嘴,望向坐在對面年齡相仿的男子,微笑道:“讓顧大少等這么久,某實在該死。”
顧均燁賠笑道:“歐大人言重了。”
若是旁人在他眼前這般作態,不說將其如何,他至少也會拂袖而去。
顧家與陸家相似,皆是廣陵本地門戶,只不過他家崛起的速度要更快一些。
從大約二十年前開始,顧家的生意高速擴張,七八年時間便甩開其他商號,前方只剩下一個陸家。十多年的競爭過后,顧家雖然沒有超過陸家,卻也迎頭趕上并駕齊驅。
顧均燁身為家主顧子思明確指定的繼承人,在廣陵地界頗有體面,便是知府詹徽對待這個年輕人也會帶著幾分親近,畢竟顧家這些年沒少往府衙送銀子,當然是以交稅的名義。
前段時間刺史府長史陳亦倒臺,消息靈通的人都知道他是顧家在淮州境內的靠山,卻沒有多少人認為顧家會被牽連,據傳顧子思在京城那邊也有不淺的關系。
果不其然,織經司那位新任察事李近只是敲打了一下顧子思,顧家表面上夾起尾巴做人,實則沒有傷筋動骨。
顧均燁外寬內忌,而且極為講究規矩,卻不敢在這位歐大人面前強硬,因為他知道對方可以輕易毀掉顧家的一切。
原因很簡單,此人是北燕察事廳在淮州境內的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