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妹記下了。”
顧婉兒嫣然一笑,蓮步輕移來到近前,小心翼翼地問道:“厲姐姐,他最近可有消息?”
“他?哪個他?”厲冰雪眨了眨眼睛。
顧婉兒垂下眼簾道:“姐姐又打趣小妹。”
厲冰雪便道:“你倒是一心記掛著他,偏偏那人不知道給你寫封信。你不必擔心,陸沉已經從北邊回到了淮州,路上很安全,沒有遇到什么麻煩。”
顧婉兒心中一松,想起她前面那句話,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勇氣,輕聲道:“陸公子當日說的很清楚,小妹便不敢再有非分之想。只是厲姐姐這邊……陸公子應該寫封信報個平安。”
她從七八歲開始就在京城礬樓學習待人接物,極擅察言觀色,單是當初在京城時的見聞,便知道身邊這位極優秀和驕傲的女將軍,和那位英俊不凡的年輕都尉有著某種割舍不斷的關聯。
厲冰雪并不意外她能看出來這一點,實際上她并未想過刻意隱瞞,所謂光明正大,事無不可對人言。
此刻見顧婉兒鼓起勇氣試探,便微笑道:“說起來,我和你境遇相似,都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倒是便宜了陸沉那家伙。”
顧婉兒有些吃驚地瞪大眼睛。
她雖有花魁之名,可自家知道自家事,所謂花魁不過是李三郎那些紈绔公子哥捧出來的名聲,無非是希望借助這份名氣讓礬樓變成聚寶盆,吸引京城那些富貴人家在礬樓大把撒銀子而已。
真正論起來,她根本比不了那些中等人家的深閨小姐,一身才學也不過是虛應故事,更遑論和厲冰雪這種家世顯赫、自身又屢立戰功的沙場巾幗相比。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難以高攀陸沉這種前程遠大的軍中新貴,卻沒想過厲冰雪會說出這番話,因此眸中難掩訝色。
厲冰雪帶著她到旁邊的石凳上坐下,望著前方那棵梧桐樹,緩緩道:“在京城的時候,有一天半醉半醒之間,我對陸沉說過,不知為何心里時常會出現他的影子。他看起來有些尷尬,對我的問題避而不答,我索性只好裝醉。”
顧婉兒微微頷首,這的確是身旁女子的行事風格。
厲冰雪繼續道:“在白馬渡分別的時候,我對他說我有自己的職責,他也有要做的事情,還要去北邊找林溪。當時只道是尋常,可后來得知他真的去了北邊,為七星幫出生入死,甚至跑去河洛城行刺偽燕高官,我又覺得很別扭。按理來說,我不應該是這般糾結矛盾的性子,不知你能否為我解惑?”
顧婉兒忽然明白過來,這位厲大小姐想來是心中積壓了很多情緒,于是今天想要找一個傾訴的對象。
她莞爾道:“厲姐姐,這就是情之一字折磨人的地方呀。”
厲冰雪轉頭打量著這張吹彈可破白皙如玉的面龐,好奇地問道:“你不是清倌人嗎?也懂情之一字的玄妙?”
顧婉兒臉頰微紅,喃喃道:“厲姐姐莫要小覷人,小妹雖然是清倌人,可畢竟是在礬樓那種地方長大,情情愛愛的故事不止聽過,還親眼見過不少呢。”
“原來如此。”
厲冰雪笑道:“那你幫我分析一下,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其實說起來很簡單呢。”顧婉兒微微偏著頭,認真地說道:“厲姐姐性情灑脫,縱然對陸公子有意也不愿糾纏不清,索性說開之后兩不相顧。但是,像厲姐姐這樣的人一旦有了中意的對象,其他男子又怎能入你的眼?即便不相見、不聯系,你心里始終會有那個人的存在。若是再無消息倒也罷了,當你聽說他為了其他女子舍命相爭,心里又怎會毫無芥蒂?”
厲冰雪認真地聽著,心中漸漸豁然開朗,點頭道:“的確如你所言。白馬渡一別,我便不希望和陸沉再有私下里的瓜葛,以免越陷越深難以自拔。可這一年來他沒有只言片語,仿佛早就將我拋之腦后,一心想著他的師姐,我又有些惱怒的情緒。”
顧婉兒聽得心有戚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