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段作章這個名字,來安軍都指揮使賀瑰望著陸沉的目光里多了幾分親切之意。
“廣陵之戰,陸沉先以奇火大敗敵軍,后親率五百人夜襲敵營,斬將奪旗并且焚毀敵軍營帳。待靖州飛羽營援兵抵達城外,他又率領千余騎兵直取敵人中軍,與其他將士默契配合,不僅徹底擊潰敵人,還梟首敵軍主將秦淳。”
蕭望之環視眾人,緩緩道:“故此,本督征召他為都督府檢事校尉。”
其實淮州軍眾將皆已看過廣陵那邊的戰報,知道在這場戰事中表現最亮眼的不是守將段作章,而是兩個年輕人。
厲冰雪倒還有些名氣,雖然靖州和淮州相距遙遠,但她畢竟是厲天潤的長女,又統領著精銳游騎飛羽營,因此都指揮使這個級別的武將大多聽說過,也不意外她會取得這樣的戰果。
但陸沉可以用籍籍無名來形容,眾人很難從言簡意賅的戰報中判斷出他的來歷,以及他在這場大捷中發揮出的決定性作用。
此刻聽完蕭望之鄭重的介紹,眾人不由得正色打量著站在一旁的年輕人。
陳瀾鈺靜靜地望著陸沉,兩人目光交錯時,陸沉注意到此人的眼神很平靜,但隱約帶著幾分審視之意。
除去極個別莽夫之外,能做到都指揮使這個級別的武將都不是粗心大意的人物,陳瀾鈺顯然已經意識到蕭望之極其看重這個年輕人,甚至特意給他一個表現的機會。
要知道連大都督的次子蕭閎都沒有這樣的待遇。
蕭望之無視堂下的暗流涌動,淡然道:“本督命陸沉和其他人合力研究反攻之戰的方略,接下來就由他來和你們說說,這場仗為何要打以及怎么打。”
陸沉躬身一禮,然后轉而對堂內眾將說道:“各位將軍,末將年輕識淺,所慮只是一家之言,還請諸位斧正。”
賀瑰笑道:“陸校尉在廣陵之戰當中的幾次決策都深諳兵法真義,堪稱后生可畏,不妨大膽直言。”
陸沉心中一動,想起離開廣陵之前,段作章曾經提過一句他和這位賀將軍關系莫逆,看來果然不是假話,于是便還以微笑,然后沉穩地說道:“方才大都督說,反攻之戰勢在必行,原因就在于淮州北面三處要沖,僅盤龍關在我軍的掌握之中,這便造成我方在戰略層面的被動。”
在一眾武將的注視中,他抬手指向地圖,不急不緩地說道:“青田城和涌泉關一日不在我軍手里,北邊的敵人就可以隨時南下,而我軍為了維持來安防線必須要投入大量的兵力,而且靡費糧草甚巨,淮州當地的百姓難以供給。”
坐在元行欽旁邊、南衙振威軍都指揮使侯大勇不冷不熱地說道:“陸校尉說的很有道理,但是這個道理好像大家都明白。”
言下之意,在場眾人誰不是經驗豐富的老將,需要你一個毛頭小子裝模作樣地講一些眾人皆知的廢話?
賀瑰濃厚的眉峰當即皺了起來,但是侯大勇的話不算出格,而且坐在帥位上的蕭望之沒有任何反應,他也只好暫時忍耐下來。
陸沉對此早有預料,其實不光從京城來的三位都指揮使,便是蕭望之麾下的這些虎將,除賀瑰明顯表露善意之外,其他人對他的態度都有些冷淡。
這是人之常情,畢竟軍中很講究資歷,廣陵之戰也并非發生在這些將領眼前,他們不太容易接受一個年輕人突然站在自己面前大談特談兵事。
“侯將軍且稍等,容末將說完。”
陸沉不慌不忙,隨即快速說道:“此番反攻若能奪占青田城和涌泉關,不僅可以讓淮州在以后完全占據主動,還能引發北邊的內斗。”
這句話出口之后,侯大勇依然面色陰冷,旁邊的元行欽卻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態。
淮州眾將更是如此。
蕭望之微微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