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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平坊,臨泉宮。
臨窗一抹慵懶的身影,獨自沉思。
窗外春色將闌,紅英漸落。
當那熟悉的腳步聲傳入耳中,她不由得扭頭望去,明眸中滿是驚喜。
在那次互訴衷腸之后,今日是陸沉第三次來到臨泉宮,頻率自然不算高,因此并未引起朝野上下的物議。
寧淑婉起身相迎,陸沉順勢牽著她的手,兩人來到榻邊坐下。
陸沉當先說道:“前幾天河東巡撫上折稟告,確山縣的相王府和李氏宗廟已經竣工,昨日許佐和陳循等人進言,臨泉宮這邊應該擇日啟程前往封地,我已經允了。”
他定定地看著寧淑婉。
原本以為她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后不說惶然失措,至少也會黯然神傷,然而陸沉看見的是一張略施脂粉清雅淡然的笑顏,沒有絲毫沉郁之意。
似是知道陸沉心中所想,寧淑婉道:“我若哭哭啼啼,只怕你又會頭疼。”
陸沉坦然道:“確實沒想到你會這般淡然。”
“人活于世,萬般煩惱皆因貪念,知足才能常樂。”
寧淑婉反握著他的手,徐徐道:“于我而言,前半生大抵是不由己三個字,但也談不上自怨自艾,因為這就是我的命運,盡可能努力做到最好便可,實在力不能及也無法強求。我并不諱言,起初我想保住李家的皇位,但若是一定要我選,我只希望活著的人能繼續安穩地活著,好在我沒有看錯人。”
這半年來她過得十分舒心,李道明老老實實地讀書求學,兩位老太后也漸漸接受了現實不再鬧騰,至于那位茍活的李宗簡——陸沉當然不會允許他來她面前礙眼。
雖然相聚次數很少,但她知道陸沉心里有她,如此便已足夠。
陸沉明白她的心思,因此不再提出讓她留下來,只溫言道:“余慶府和京畿相距不遠。”
寧淑婉莞爾道:“真是昏君。”
“昏君?”
“難道不是?”
寧淑婉自然不怕他,饒有興致地問道:“你實話告訴我,那年在卓園可曾猶豫過?”
這個問題將陸沉拉回四年前的冬天。
在她帶著酒意傾倒之時,他極為謹慎地扶住她的手腕,此外沒有任何冒昧的動作,而在她將要往前一步的時候,他果斷地表明態度。
些許旖旎,就此消散。
如今寧淑婉舊事重提,陸沉仔細想了想,緩緩道:“若說一點都不曾動心,那肯定是假的,但是我知道一個簡單的道理,事出反常必有妖。一貫聰慧、冷靜且睿智的太后娘娘,僅僅因為多喝了兩杯綿酒,便一反常態投懷送抱,我怕我會牡丹花下死。”
“誰對你投懷送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