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琢磨著這短短四個字的含義,隨即灑脫地笑道:“走吧,今日為師不見外客,專門招待千里迢迢遠道而來的唯一弟子?!?/p>
聽到“唯一”這兩個字,李公緒內心暗暗一嘆。
雖說他這幾年深居簡出,但是寧太后請陸沉擔任帝師一事,在江南是家喻戶曉的逸聞,他身為李氏家主又怎會不知?
只不過他的先生顯然不認那一位。
李公緒收起雜亂的心緒,望著陸沉大步而去的背影,邁步跟了上去。
【饋贈】
那場發生于承平坊外的小意外,很快就傳遍了京城各處高門深宅。
承平坊內因為秦王府的存在,歷來便是各路眼線的禁地,坊外則沒有那么森嚴,再加上今日陸沉返京,必然會吸引各方勢力的關注,因此當鐘懷攔住王駕之時,這個消息迅速被送往四面八方。
鐘懷的為人和秉性不是秘密,很多人甚至能猜到他為何要這樣做,又要同陸沉說些什么。
有人暗自譏笑鐘懷不自量力,連宮里的圣人和宰相都拿秦王無可奈何,你一個小小的太常寺少卿居然妄想靠著口舌之辯就使對方甘心退讓?
有人則為鐘懷感到擔憂,秦王敢于sharen早就得到無數證明,偏偏鐘懷這種大儒性情執拗,萬一說錯了話惹怒秦王,怕不是當場就會被王府親衛誅殺?
當然也有人不在意鐘懷的榮辱乃至生死,只恨此人橫生事端,此舉有可能會陡然引起陸沉的警惕,薛若谷便是其中之一。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這場意外很快便消弭于無形。
鐘懷完好無損地離開,雖然沒人能知道他和陸沉談話的具體內容,但從他離開時的神色來看,雙方應該沒有鬧到不可開交的地步,這不禁讓人暗暗稱奇。
不談鐘懷內心復雜的情緒,單說收到這個消息之后,寧太后隨之陷入長久的沉思。
而在秦王府前宅書房之內,李公緒同樣在思考。
師徒久別重逢自然是一件喜事,而且陸沉并未弄出一些讓李公緒無所適從的場景——譬如讓他拜見幾位師母,以及一大群年幼的師弟。
陸沉只是在落座寒暄之后,向他提出一個看似很簡單的問題:“你覺得我當下應該怎么做?”
李公緒心里清楚,這個問題是從他在門外所答“弟子不敢”這四個字而來。
所謂不敢,其實就已經包含一種微妙的態度。
如果他無條件支持陸沉的任何決定,那么在先前回答那個問題時,就不應該是不敢,而是“弟子絕無此念”。
想到這兒,李公緒愧然道:“先生,弟子并無他意,只是擔心青史之上,會留下先生篡逆之惡名。”
“這兩年幾乎所有人都在明里暗里談論這個話題,連我僅有的親傳弟子都如是想,頗有一種蓋棺定論的感覺?!?/p>
陸沉望著李公緒的雙眼,不動聲色地說道:“如果我最后不這么做,豈不平白落個惡名?”
李公緒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