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薛南亭也不敢。
這就是他們今天忽略孔映冬這個人的緣由,因為從始至終他們的心思都放在陸沉身上。
其實以寧太后和兩位宰相的城府和智慧,不需要太久便能回過神來,但至少當下他們很難去冷靜地思考孔映冬在這件事里扮演的角色。
寧太后看著跪在地上的孔映冬,又看向不再多言的陸沉,對他表露出來的失望之情并不意外,只能沉聲道:“孔尚書,哀家問你,你究竟有沒有在這場恩科之中徇私舞弊?”
孔映冬自然不敢承認,連連搖頭道:“回陛下,臣根本不知道秦王在說什么。關于今歲恩科,臣只是按照過往慣例進行命題,或許……或許是因為臣選用的題目更為江南士子熟知,所以他們的文章更加優秀。除此之外,臣并未做過逾矩之事,請陛下明察!”
寧太后神色冰冷,以她對陸沉的了解,如果沒有較為清晰的證據,他肯定不會在這種場合直接發難。
孔映冬壓根不敢去看旁邊的陸沉,求懇道:“陛下,臣是一心為國選材取士,秦王他顯然是見不得江北士子高中者寥寥無幾,因為這樣就無法讓他進一步籠絡江北人心,秦王他這是——”
“閉嘴!”
寧太后鳳眉豎起,顯然已經動了真怒,寒聲道:“再敢妖言惑眾污蔑秦王,哀家決不輕饒!”
如果說這件事是她主導,孔映冬只負責具體執行,那么她肯定會盡全力保住他的性命,但是此人鉤織陰謀在先,如今還想bangjia她和朝廷一起站在陸沉的對立面,她豈是這種愚蠢之人?
孔映冬倒是打得好算盤,很明顯他知道自己經不起調查,只有將殿內這幾位拖下水,他才有可能僥幸躲過一劫。
但是寧太后不至于如此不智,即便一開始她沒有反應過來,現在定然不會做出錯誤的判斷,因此轉而看向秦正說道:“秦卿家,哀家命你徹查孔映冬及本次恩科所有閱卷官員,務必要查得清清楚楚?!?/p>
秦正尚未開口,一名內監緊張不安地走進殿內,行禮道:“啟稟陛下,御史大夫張蒼、刑部尚書尹博、翰林學士王安、大理寺卿吳之盛、織經司提點鄧俊飛聯袂求見!”
“孔尚書,你先起來?!?/p>
寧太后即便心里無比厭惡此人,至少現在還無法給他定罪,那么他依然是禮部尚書,讓他起來不是為了維護他的體面,而是維護朝廷的體面。
至于外面突然一同求見的五位大臣,寧太后看向神情肅然的陸沉,隱隱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只能對內監頷首道:“宣。”
“是,陛下?!?/p>
內監轉身領命而去。
當張蒼等人來到勤政殿,寧太后立刻發現除了王安之外,其他四人的表情都很難看。“啟稟陛下,臣有一事相問,今日秦王的衛隊在京中大肆活動,不僅強行捉拿數十名參加今歲恩科的士子,甚至還直接闖入十幾位官員的府邸之中,這是否陛下的旨意?”
張蒼行禮之后立刻發問,眼神冷如寒冰。
寧太后一怔,心跳隨即猛地加快。
“陛下并不知情,這是本王在入宮前下的命令?!?/p>
不等寧太后開口,陸沉便簡潔明了地講明原委。
張蒼沒有想到陸沉竟然如此直接,一時間反倒不知該如何應對,唯有染白的胡須輕輕顫抖,顯然是又氣又怒。
刑部尚書尹博頗為失望地看了一眼兩位宰相,隨即沉聲道:“秦王身為總理軍機大臣兼領革新司,對于軍務和新政皆有主理之權,但是下官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兩項并不包括緝拿搜檢之權,更何況今日秦王的屬下直接對朝廷命官動手,這未免……”
他強行掐掉后面的話,但是寧太后和其他大臣都能聽懂那些未盡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