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慶聿忠望不急不緩地講述著,從他們的父親接受西路軍主帥一職開始,到前半段景軍勢如破竹直逼平陽城下,再到慶聿恭和蕭望之連續三場驚天動地的較量,再到金沙城里那個寒風呼嘯的夜晚。
最后一幕便是慶聿恭深陷齊軍陣中,慶聿忠望在一部分忠心親衛的保護下逃離戰場。
他的聲音很平靜,然而語調中蘊含的悲傷猶如濃墨一般。
“懷瑾,父王希望你不要太難過,他為你感到驕傲。”
慶聿忠望最后這句話徹底擊穿慶聿懷瑾的心防,但是她沒有哭泣沒有流淚,或許在宮變之后的那個夜晚,她這一生的眼淚便已流干。
她只是輕聲但又堅定地說道:“我不會讓他失望。”
慶聿忠望有些費力地抬起手,在她額頭上輕輕碰了一下,而慶聿懷瑾主動前傾,一如很多年前兄妹二人嬉鬧時的默契。
“兄長,你好好歇息,讓嫂嫂不必擔心,我會安排好所有事情。”
“好,你要照顧好自己,莫要太勞累。”
慶聿懷瑾應下,隨即起身向外走去。
來到前宅正廳,她臉上已經看不到任何傷感落寞之色。
廳內除了數名慶聿氏的骨干,還有一個極其謙卑恭敬的中年男人。
慶聿懷瑾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淡淡道:“王師道,都說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這句話用在你身上可謂恰如其分。”
中年男人正是曾經燕國察事廳之首王師道,當年王安利用壽宴設下殺局,他是當場唯一逃出生天的幸運兒,后來因為養傷沉寂了很長一段時間,最后被慶聿恭打發到慶聿懷瑾手下做事。
經過這么多年的曲折坎坷,王師道早已熄了心中那點可笑的念想,他也明白自己不具備攪動風云的資格,尤其是在景廉人勢力的核心區域,他只有一心一意地幫慶聿懷瑾做事,發揮自己在陰詭層面的能力,才能繼續安穩地活著。
王師道躬身道:“承蒙殿下仁德,小人才能茍活于世。”
“這件事辦得還不錯。”
慶聿懷瑾微微頷首,又問道:“人都已經安置妥當了?”
“遵照殿下的旨意,作坊設在西郊寧山北麓,小人從國內各地搜羅到五百余名工匠,其中有一百二十余人擅長火藥的制作,余者是根據殿下的要求,找來的擅長各種工藝的匠人。”
王師道依舊佝僂著身軀,繼續說道:“按照術不列將軍以及那些參加過雷澤之戰的將士的描繪,工匠們已經開始研究齊軍所用之火槍和火炮。”
“很好。”
慶聿懷瑾邁步向外走去,道:“走吧,隨本王去西郊看一看,這些人肩負重任,不可慢待了他們。”
眾人齊聲應道:“是,殿下。”
片刻過后,千余精騎離開王府,緩行于城內正街。
慶聿懷瑾望著街道兩旁逐漸變得熱鬧起來的景象,腦海中閃過這大半年來一幕幕鐵與血交織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