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子如何不丈夫】
正午時分,戰場局勢漸趨明朗。
景軍這種亡命沖鋒無法持久,尤其是洛九九率領沙州土兵殺入戰場之后,景軍的氣勢不斷下降,最終被陳瀾鈺、范文定、童世元等大將自行領兵切割包圍。
若連這種收拾殘局痛打落水狗的事情都辦不好,還需要蕭望之親自出手的話,這幾人也沒臉繼續在軍中待下去。
景軍的覆沒已成必然,這個時候慶聿恭的這句“可惜了”似乎是在為他們悼亡。
蕭望之卻笑著搖頭道:“談何可惜?即便郡王于萬軍陣中殺了我,也無法改變今日之戰的結局。”
慶聿恭身邊只剩下六名親隨,盡皆渾身浴血形容狼狽,但是不見頹敗之色,面對周遭長槍如林的齊軍將士,這六人護住慶聿恭的身后,面上皆是視死如歸的神情。
此刻慶聿恭距離齊軍帥旗和蕭望之只剩下兩丈多的距離,但是除了密密麻麻的齊軍甲士護衛在蕭望之身旁,還有一名中年男人擋在他和蕭望之中間。
這兩丈多的距離仿若一道天塹。
慶聿恭望著中年男人平靜的面龐,忽地抬手將長槍倒轉,微微用力便插在地上,然后從甲胄內襯撕下一塊布,將自己臉上的血污擦拭一番,略顯好奇地問道:“尉遲歸?”
尉遲歸只是微微點頭。
慶聿恭又問道:“有酒嗎?”
尉遲歸不答。
后面的蕭望之開口問道:“沒有酒,清水行不行?”
“行。”
慶聿恭愈發灑脫,剛毅的面容上泛起一抹笑意。
一個水囊凌空拋過來,他抬手接過,然后小心翼翼地飲了一口,繼而遞給身后的親隨,道:“一人來一口,總不能做個渴死鬼。”
“遵令!”
六名親隨亦無多話,立刻分而飲之。
慶聿恭望著對面的老對手,心悅誠服地說道:“蕭兄果然大度,多謝。”
蕭望之淡然道:“郡王一代英杰,身處末路亦豪情不減,蕭某固然不會手下留情,也不至于太過吝嗇。”
“也對。”
慶聿恭笑了笑,悠悠道:“只有勝利者才有展示大度的資格。”
“其實郡王應該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
蕭望之輕咳兩聲,繼而道:“先前在平陽城外,郡王麾下那幾位大將屢次三番露出破綻,引誘我軍進攻你的中軍,后來甚至恨不能直接讓開道路,可見你國皇帝的殺心昭然若揭。實際上在你領軍一路南下之時,孤軍深入的結果便已注定,以郡王久經沙場的經驗和眼界,難道看不出這是一個逼你殺身成仁的陽謀?”
只寥寥數語,便將景軍這一戰背后血淋淋的真相揭開。
由此可知,蕭望之從一開始便已洞悉景軍內部存在的問題,然后用大巧不工的策略硬生生拖死這七萬景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