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顏術輕吸一口氣,抬起受傷的左臂扶正自己的頭盔,下意識地挺直腰桿。
陸沉在距離兀顏術還有兩三丈時勒住韁繩,居高臨下地望著他,一言不發。
兀顏術自然不肯先開口弱了氣勢,即便此刻他作為敗軍之將,在旁人看來沒有任何氣勢可言。
沉默的戰場上,齊軍將士醞釀著一股濃烈的殺氣。
“咳咳……”
兀顏術強行壓制著xiong腹間的劇痛,望著陸沉說道:“郡王果然年輕有為。”
陸沉雙手挽著韁繩,淡淡道:“這就是你的遺言?”
兀顏術沉默片刻,緩緩道:“今日再度敗在你手上,某心服口服,遺言就不必了。”
“本王知道你不甘心,或許還有一些痛心,因為此戰你麾下精銳死傷殆盡,逃回去的人應該不足三成。簡單來說,你們兀顏氏注定會被景廉大姓除名,這就是你一手造成的結果。”
陸沉眉峰微挑,凜然道:“不過你也不用太難受,因為其他大姓的下場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本王會送給他們相似的結局。”
兀顏術語調轉冷,寒聲道:“淮安郡王,勝敗乃兵家常事。今日某敗在你手上無話可說,但你身為一軍主帥,在這個時候逞口舌之快,未免格局有些低了。”
“呵。”
陸沉雙眼微瞇,一聲冷笑道:“你是不是想告訴本王什么叫各為其主?兀顏術,齊景之間相安無事數十年,大齊從未進犯過你們的領地,是你們主動挑起戰端。幾十年來你們侵占了多少大齊的土地,屠殺了多少無辜的大齊百姓,你數得清嗎?”
兀顏術怔住,片刻后咬牙道:“天下,有能者居之!”
“很虛偽。”
陸沉搖了搖頭,放緩語氣說道:“當兵打仗,吃得就是這碗飯,各憑本事沒什么問題,戰場上的廝殺再慘烈也正常,但是你們幾十年來屠殺無數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如今卻在本王面前宣講這些大道理,開口閉口就是格局。”
兀顏術終于無言以對。
“當年本王在河洛城俘虜慶聿懷瑾的時候,便對她說過一句話,你們景廉人以怎樣的手段屠戮齊人,我們便會以對等的手段還回去。”
陸沉環視周遭的大齊將士們,繼續說道:“今日本王再重復一遍,此戰只是一個開始,大齊邊軍將會絞殺所有敵人,無論過程如何曲折。將來本王會率領你們直搗景國都城,殺光景國的士卒,焚毀景國的宗廟。至于數十年來他們在大齊土地上犯下的罪孽,我們唯有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將士們從xiong腔中迸發出這句話,猶如一曲壯烈的戰歌,響起于平原之上。
明明已經可以坦然赴死,這一刻兀顏術心里卻泛起無窮的寒意。
陸沉的視線再度回到他身上,平靜地說道:“本王知道你不怕死,之所以要告訴你這番話,只是要讓你明白一個最簡單的道理,這世上沒人能在雙手沾滿無辜者的鮮血之后,一死就能洗清自己犯下的惡!”
兀顏術的雙手猛地顫抖起來,他看著目光如電的陸沉,臉上浮現一抹惶然的神情,緩緩舉起那柄斷劍。
然后猛地橫切自己的咽喉。
齊軍將士們沒有任何動容,他們聽完陸沉的話之后,心中涌起更加強烈的饑渴,這一戰無法消弭他們的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