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錫 第713節(jié)（第3頁）

可是他不得不這樣做。

大齊現(xiàn)在不說自顧不暇，也有一大堆亟需解決的問題，邊軍同樣需要休養(yǎng)生息，讓張旭率領武威大營數(shù)萬兵馬前去吸引景軍的注意力已經(jīng)是極限，不可能在自身亂糟糟的前提下強行大舉北伐。

李景達見狀便寬慰道：“這肯定不能怪你，誰知道李適之敢弒君謀逆？眼下我們自己的麻煩還沒處理妥當，而且代國相距遙遠，終究非人力可及。”

陸沉微微頷首，平靜地說道：“只能如此。薛相和許相建議讓張旭帶兵回京，我已經(jīng)否定這個提議。張旭麾下的兵馬可以從飛鳥關撤回來，但是沒有必要長途跋涉返回京城，直接從衡江南岸北上靖州，幫靖州都督府分擔一部分防務。”

李景達心中一動，態(tài)度立刻恭敬起來：“國公這是在為齊景之戰(zhàn)做準備？”

身為軍務大臣，他當然不缺少這方面的敏銳觸覺。

陸沉道：“是，景帝的心思其實不難猜測。去年那次意外讓他的身體出現(xiàn)問題，顯然活不了太久，所以他決定先解決身后的威脅，接下來便會孤注一擲。我預計最遲明年暮春，他將會率領景軍全部精銳御駕親征。張旭領兵北上靖州是第一步，等到年底的時候，京中局勢應該穩(wěn)定下來，陳瀾鈺便會率金吾大營從淮州北上。”

他的語氣很平和，李景達卻覺得xiong中有股熱血在沸騰。

景帝御駕親征，欲畢其功于一役，大齊退無可退，雙方必然會爆發(fā)一場延綿千里的國戰(zhàn)。

哪個行伍中人愿意錯過這種青史留名的機會？

似是猜到李景達的心思，陸沉歉然道：“我準備讓你和驍勇大營留在京城。”

李景達臉上的失望一閃而過，很快便堅定地說道：“謹遵國公之命。”

陸沉心里很欣慰，解釋道：“邊疆戰(zhàn)事膠著或者不利之時，后方難免會有人心生雜念，兼之新君年幼，皇后又是后宮婦人，沈玉來固然忠誠卻少了臨機應變之能，只有你才能穩(wěn)定大局震懾宵小。”

李景達心中再無失望疑惑之意，起身行禮道：“國公放心，在下定不負所托。”

陸沉站起來托住他的雙臂，微笑道：“我得回京了，這里便交給你了。”

“國公請。”

李景達和他麾下的心腹將領們送到營門之外，目送陸沉在三百親兵的簇擁中離去。

大半個時辰后，陸沉策馬從京城東門而入，早已守候在這里的禁軍左軍都指揮使喬山親自相迎。

喬山表面上只是升了一級，他卻知道自己終于邁過那道最難的門檻，從此以后有了獨領一軍的經(jīng)歷，才有可能繼續(xù)往上，而不是一輩子做別人的副手。

更不必說他還得到一個子爵。

他明白這都是陸沉對他那天及時表態(tài)的嘉賞，心中自然無比感激，此刻畢恭畢敬地幫陸沉牽馬。

陸沉微笑道：“喬指揮，希望你能盡忠職守用心帶兵，本公相信你的前程不止于此。”

喬山心中一振，姿態(tài)愈發(fā)謙卑：“末將必將牢記國公爺?shù)慕陶d。”

下一刻陸沉斂去笑意，輕聲道：“所以往后不要再做這種牽馬墜蹬的事情了，你是大齊禁軍都指揮使，不是陸某府上的仆人，挺起腰桿做人，踏踏實實帶兵。若是有人排擠你欺壓你，只要你自己沒犯錯，無論何時何地都可以找我，我會替你做主。”

喬山心中涌起濃烈的愧疚，他抬頭望著馬背上神情溫和的秦國公，不由得深吸一口氣，松開駿馬的韁繩，立于道旁行了一個一絲不茍的軍禮。

陸沉抬手還禮，旋即拍馬前去，三百親兵緊隨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