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隨即策馬前行數十丈,想要近距離觀察齊軍的陣型,然而他發現原本岌岌可危的齊軍防線,突然之間再度堅挺起來。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一個時辰眼看就要走完,景軍卻依然無法鑿穿齊軍的陣地。
貴由無法自控地急躁起來,這種感覺就像是眼前有一根線,看似隨便一扯就能拽斷,偏偏無論他如何用力,這根線始終如舊。
便在這時,
【一身轉戰三千里】
貴由的反應非常果決,景軍的撤退也很及時,但是有人不會讓他們輕易如愿。
仇繼勛對于這一刻早已望眼欲穿。
在領兵北上之前,他便收到劉守光的親筆密函,知曉兩位邊軍主帥關于此戰的謀劃,但是他必須要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不敢對外表露分毫。
簡而言之,這支三萬人的援軍里,只有仇繼勛清楚他們絕非自尋死路。
從一開始陸沉就是在給景軍挖坑。
他讓劉守光死守新平和太康,目的在于吸引兀顏術的注意力,讓景軍主力云集于此,從而減輕其他地方守軍的壓力。
三萬援軍北上,甚至不顧靖州南部的安危,同樣是一個不算神奇的障眼法,因為陸沉在幾個月前便讓淮州廂軍數萬人悄然進入靖州境內。
陸沉原本是想讓淮州廂軍發揮眼下這支援軍的作用,關鍵時刻幫劉守光撐住后路,這里就不得不談及他最初的戰略構想。
戰事爆發之初,陸沉準備先取堯山關再下河洛城,然后揮軍南下抄截景軍主力的后背,與靖州軍完成一場驚天動地的包夾。不過當他從蒲察的口中推斷出景軍的真實意圖,立刻修正了整體戰略。
他讓淮州廂軍守住靖州西南,再讓靖州軍的后備兵力悉數北上,從而達到一個非常明確的目的,那便是誘使兀顏術分兵。
只要兀顏術想謀求勝利,他就必須分兵多處,力爭先吃掉仇繼勛等人率領的齊軍援兵。
仇繼勛領到的命令很簡單,讓景軍包圍這三萬援兵,擋住對方的攻勢,爭取等到己方大軍的到來。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仇繼勛等人和三萬將士卻承受著難以想象的壓力,付出足足四千余條性命的代價,才沒有被景軍踏破陣地。
仇繼勛之所以將秘密深藏心底,不敢對任何人透露,是因為這一戰關系重大,必須要杜絕一切泄露的可能。
但是現在他不必再隱藏,因為己方大軍已至,他們的反擊將如烈火燎原。
“全軍將士聽令!”
仇繼勛感覺體內的熱血已經沸騰,原本疲憊的身軀仿佛被注入無窮的力量。
他握緊長槍跨上坐騎,洪亮的聲音響徹在這片戰場上。
“定州陸大都督率大軍抵達,現在就是我們跟那些景廉狗zazhong算賬的時候!”
他舉起長槍向前,厲聲道:“為國殺敵,便在今朝!”
“為國殺敵,便在今朝!”
無數聲怒吼從年輕的將士們喉嚨里迸發。
在各自主將的帶領下,兩萬余大齊兒郎奮起所有的力氣,朝著正在撤退的景軍掩殺而去。
他們大多滿面血污,很多人早就帶了傷,但是此刻沒有人在意更沒人畏縮。
以殺氣為刃,以熱血做盾,他們向前方的敵人發起奔騰咆哮的沖鋒。
貴由畢竟是久經沙場的老將,他已經切實體會到這支齊軍援兵的堅韌,知道對方不會傻站著目送景軍撤退,故而特地讓麾下最精銳的一萬步卒斷后阻截,為大部撤退爭取到足夠充裕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