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在陸沉發現景軍騎兵出現的時候,他就已經讓黃顯峰去辦這件事,只不過囿于往來傳遞消息的速度,仍舊有不少大齊百姓慘死在景軍手中。
陸沉放下那些軍情急報,沉聲道:“損失統計出來了沒有?”
黃顯峰喟然道:“截至今日,這段時間死在景軍屠戮之下的百姓共有八百七十三人。”
陸沉眉頭緊皺,廳內眾人盡皆屏氣凝神。
“八百七十三人……”
陸沉語調低沉,眸光冰冷。
這些都是手無寸鐵的百姓,他們面對景軍虎狼根本沒有保命的手段,但是景軍顯然不在乎這一點,齊人在他們眼里都是可以隨意屠殺的羔羊。
對于陸沉來說,過往雖然同樣憤怒于景軍的暴行,但是感受終究不夠深刻,現在他是定州大都督,是邊軍的主心骨,肩負著保護大齊子民的重任。
既然他享受著爵位和官職帶來的榮華富貴,就必須盡到自己的職責。
如今這個數字沉甸甸地壓在他的心頭,讓他的呼吸都不太順暢。
廳內眾人之中,李承恩毫無疑問最了解陸沉,他有些擔憂地岔開話題:“大都督,景軍為何要這樣做?”
從軍人的角度來考慮,景軍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更像是單純為了宣泄戰敗之后積壓的負面情緒。
陸沉緩緩道:“兀顏術雖然比不上慶聿恭,但也算是北邊赫赫有名的大將之一。他已經意識到我軍的實力不容小覷,繼續采取強硬的手段得不償失,所以才會采用這種類似狩獵的方式,不斷撩撥我軍的耐心,從而找到我軍的破綻。”
坐在下首的劉元默默松了口氣。
他其實有些擔心這位年輕的大都督一時憤怒而大動干戈,且不說這樣會不會踏入景軍的陷阱,光是朝廷那邊就不好交代。
許佐接替陳春擔任定州刺史,同時帶來了天子的旨意。
這兩年大齊需要休養生息,國庫已經無法繼續支撐邊軍進行大規模的戰事,陸沉和劉守光必須盡量克制隱忍,只要能守住現如今的邊境便可。
如今見陸沉依然保持冷靜的心態,劉元忽地反應過來,眼前這個年輕的大都督可不是幸進之輩,而是實打實靠著軍功升上來的帥才,自己那點擔憂未免多余。
按下心中的思緒,劉元開口說道:“大都督,如今看來景軍不甘心咽下過去的失利,想從靖州北部打開缺口。依卑職拙見,不妨先聲奪人震懾敵方。”
陸沉淡淡道:“兀顏術以為這種手段就能麻痹我和劉守光?”
他并沒有否定劉元的分析,實際上早在廣陵城初見的時候,劉元說出他對邊境局勢的思考,陸沉便給予了肯定。
但是他顯然想得更深一層。
景軍騎兵分散兵力越境襲擾,并不會讓齊軍軍心動搖,相反齊軍肯定會加強戒備。
在這種情況下,景軍如何能夠做到悄無聲息地進攻靖州?
坐在另一邊的李承恩附和道:“大都督說的沒錯,如果兀顏術真想奇襲靖州,他最應該做的是偃旗息鼓,降低我軍的防備,只有這樣才能起到打我軍一個措手不及的效果。像現在這樣頻繁襲擾,即便我軍拿對方的小股騎兵沒有辦法,又怎么可能完全視而不見?”
劉元不由得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