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通看著他難得一見的緊張姿態,順勢說道:“王家遷來廣陵這件事伱是知道的,王世兄讓我幫忙選定大宅,最后是在東城太平坊買了幾座相鄰的宅邸,離你師姐住的地方只隔著兩條街。”
這下陸沉更覺欣喜,輕快地說道:“明天我就去找她們。”
誰知陸通斷然否決道:“不行。”
陸沉不解地問道:“老爹,這是為何?”
陸通笑道:“虧你還是當朝郡公,連最基本的禮法都不通,說出去不怕世人笑話。自古以來,未婚男女定親之后到完婚之前,皆不能相見。先前你在戰場上與林家丫頭相見,那是國事為重大局所迫,旁人不敢說三道四。如果你現在光明正大地去見他們,你讓外人怎么看?就算我不要這張老臉,你總得顧及那兩個丫頭的清譽吧?”
陸沉面露無奈,嘟囔道:“這都什么破規矩。”
陸通見狀便提醒道:“我知道你現在位高權重,沒人敢公然置喙,但是你還能管得住別人心里怎么想?你能忍心旁人在背后對她們指指點點?”
陸沉嘆道:“老爹放心,我不會胡鬧的。”
“那就好。”
陸通稍作提點,繼而岔開話題道:“上個月北邊有人找上門來。”
陸沉目光微凝:“北邊?”
陸通點了點頭,平靜地說道:“來者語焉不詳,說是想跟我們陸家做生意,卻又不肯說出真實的來歷身份,只是假借河洛城里一家富商之名。據我判斷,這人應該是慶聿氏派來探路的棋子。”
聽到慶聿氏三個字,陸沉腦海中的回憶洶涌襲來。
那是他領兵奇襲河洛之后,他將慶聿家的小郡主扣為人質,以她為籌碼從景國皇帝身上狠狠敲了一筆竹杠。
在那段相處的時間里,他嘗試給慶聿懷瑾心里種下一顆有毒的種子,莫非已經到了開花結果的時刻?
他將那段往事簡略說了一遍,陸通聽完后沉吟道:“景國皇帝忌憚慶聿恭是擺在明面上的事情,之前你能在戰場上取勝,不是因為你在兵法上的造詣強過慶聿恭,而是他比你多了很多掣肘。戰事結束后,慶聿恭被景帝罷免南院元帥一職,雖說他還能掌控夏山軍與防城軍,但和往昔的鼎盛之勢比起來,這位景國軍神的處境很不安穩。”
陸沉道:“所以老爹也認為慶聿恭懷有二心?”
這一次陸通思考了比較長的時間,斟酌道:“表面上來看確實符合邏輯,問題在于你覺得慶聿恭真會這樣做?”
對于那位只在戰場上遠遠見過的對手,陸沉從始至終不敢大意。
正如陸通所言,慶聿恭在雍丘戰敗不是因為兵法和謀略,而是敗在后方景帝的猜忌心。
雍丘一戰,景軍傷了元氣,卻也沒到一蹶不振的地步,他們仍然有實力和底氣發起正面的攻勢。
慶聿恭會因為這些挫折便生出叛國的念頭?
他不是王安,慶聿氏也非翟林王氏,拋開這件事操作起來的難度,不論大齊君臣是否會相信,就算慶聿恭真能帶著族人南投,他又如何放心將來不會遭到清算?
慶聿氏族人手上沾染太多齊人的鮮血,而且他們終究是異族。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個道理流傳千年誰人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