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李宗本成功解決后宮的隱憂,又將織經司完全掌握在手心里,京中再無棘手之事,難保他不會繼續盯著陸沉。
歸根結底,因為李宗本數次想將陸沉架在火上烤,他不得不未雨綢繆,盡量給這位年輕的天子找點事情做。
厲冰雪想了想,不解地問道:“為何陛下要讓你來查辦此案?”
陸沉答道:“原因很簡單,這樁所謂的刺駕大案破綻太多,刑部尚書高煥、大理寺卿戚維禮、御史大夫許佐都是經驗豐富的能臣,輕易便能看穿其中的疑點。在陛下心里,我終究只是一個擅長帶兵打仗的武勛,心思怎會有那些人縝密細膩?還有一點,我和李宗簡有血仇,所以肯定會相信那個太監的招供。”
“可是他不知道你……”
厲冰雪欲言又止。
陸沉笑問道:“想說我狡猾奸詐?”
厲冰雪輕哼一聲,最終還是搖頭道:“不是,只想說你越來越老練了,難怪爹爹這些天讓我不要擔心。”
清風徐徐,穿廊而過。
陸沉輕聲道:“高處不勝寒,總得學會這些伎倆。”
不知為何,厲冰雪忽然覺得氣氛有些凝重,她不喜歡這種氛圍,尤其是在兩人好不容易才能私下相處的時候,于是岔開話題道:“過些天有一位故人抵京,你要不要見一面?”
“故人?”
陸沉微微一怔。
他和厲冰雪的交集其實不大,基本都在行伍之中,而邊軍將領不可能擅離駐地,更何況現在任何軍務調動都需要經過他的同意,怎會突然冒出來一個故人?
厲冰雪莞爾道:“她要是知道你將她忘得一干二凈,肯定會在我耳邊嘮叨許久。”
這句話近乎明示,陸沉終于明白過來,失笑道:“你是說顧婉兒?”
“難為伱還記得她的名字。”
厲冰雪抬手將鬢邊頭發捋了捋,悠然道:“爹爹在京城休養,兄長亦在兵部為官,厲家將來肯定會住在京城。婉兒她一個人孤苦伶仃,身邊就一個貼心的小丫鬟,自然得住在我家,否則難保不會有人隔三差五地打擾她,畢竟她的容貌生得那般出眾。話說回來,婉兒對你可謂情根深種,你真的忍心不管不顧?”
從她這番敘述中,陸沉倒是確認兩人的關系很親密。
想想這也很正常,厲冰雪從小投身行伍,何時有過能互訴衷腸的閨中密友,兼之顧婉兒人情練達心思聰慧,兩人的交情越來越好不足為奇。
他搖頭道:“這話我肯定不信,我和她就見過一面,往后亦無接觸,哪來的情根深種?將來她若有意中人,你我幫她準備一份嫁妝便是,她若不想嫁人,以你的名望難道還護不住她?哪個不開眼的家伙敢來招惹你?要知道你可是擁有先帝和今上賜下兩柄玉如意的將軍。”
見他將話題拐到自己身上,厲冰雪無奈一笑,卻也沒有繼續糾結。
她當然不是刻意試探,而是真心不在意這種事,更何況顧婉兒這幾年時常為她排解煩悶,故而心有不忍。
陸沉望著她清澈如水的雙眸,微笑道:“你打算何時北上?”
厲冰雪眼波流轉,緩緩道:“我想在京城待一段時間,這些年在外征戰,陪爹爹和娘親的時間太少。如今江北邊疆局勢平穩,景軍短時間內不會南下,又有你親自坐鎮,所以我準備向陛下告個假,在家盡心侍奉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