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驕橫霸道的三皇子跪地伏首,大禮參拜。
李宗本沒有像對其他人那樣喊停,漠然地看著他,待其行禮完畢之后,一字字道:“奉國中尉,你可知罪?”
李宗簡低著頭,喟然道:“罪臣不知。”
李宗本便轉頭看向陸沉,言下之意你是此案的查辦人,如今幕后主使就在眼前,當然要由你來審問。
陸沉清了清嗓子,不疾不徐地問道:“奉國中尉,你是否認識內侍省中,一個名叫溫長保的八品典事?”
李宗簡沒有立刻回答,他心中涌起一股苦澀的憤怒。
其實那天在皇陵之前,他親眼目睹一場刺駕大案,待看清最先行刺的太監的長相,他就意識到這是一次針對自己的陰謀。
雖然溫長保只在建王府待過兩個月,李宗簡對他的印象卻不淺,因為他很厭憎這個裝模作樣的太監,只是礙于對方是先帝賜下的人,不好對其如何苛待,最后還是找了個由頭將其遣回內侍省。
李宗簡一輩子浸yin陰謀詭計,這種事對他就像是吃飯喝水一樣簡單,如何看不出其中蹊蹺?
一個不會武功只有蠻力、又在建王府待過的內監,仿佛失心瘋一樣突然刺駕,這里面怎么可能沒鬼?
這幾天李宗簡困居秋山巷,已經將此事的脈絡想得清清楚楚,當今天子對他依然不放心,所以才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構陷。
問題在于他已經是砧板上的魚肉,二哥又何必如此咄咄相逼呢?
一念及此,李宗簡抬起頭望著陸沉,沉聲道:“不認識。”
陸沉平靜地說道:“不認識?五年前,溫長保曾被內侍省派往建王府服侍你,難道你一點印象都沒有?”
李宗簡堅決地搖頭道:“沒有印象。”
陸沉環視周遭,將天子和其他重臣的反應盡收眼底,繼而對李宗簡說道:“但是據溫長保招供,他是受到你的指使,才在皇陵之前公然刺駕。他說你許他一世恩榮,只要他能夠刺駕得手,伱就會是大齊天子,屆時暗中將他放走,讓他可以和他的家人團聚,并且改姓換名享受榮華富貴。”
李宗簡毫不猶豫地說道:“此乃構陷!我從未見過此人,也沒有和他有過接觸。郡公不妨問問他,我何時派何人聯系過他,其中必然有破綻。”
陸沉不緊不慢地說道:“話雖如此,但溫長保并無其他方面的人脈。他確實在建王府待過,雖然時間不長,但以你的心機提前布置這個伏筆并不困難。再者他在建王府待了兩個月,無緣無故被遣回宮中本就是疑點。他若是犯了錯,你怎么可能坐視不理?他若沒有犯錯,你又怎會將他送走?要知道他可是先帝賜到你身邊服侍的人。”
李宗簡眼神陰沉,雙唇緊抿。
他已經猜到了這件事的真相,可是眼下他不能說出來。
涉嫌刺駕已是死罪,倘若他在諸多重臣的面前揭穿真相,點明這是天子一手鉤織的把戲,不論事后這些重臣會如何看待天子,至少他躲不過這場劫難。
不說還有一線生機,說了就必死無疑。
陸沉又問道:“那你是否認識萬應謙和楊舜咨?”
李宗簡自然不認識,但他腦筋轉得很快,當下就明白這兩人就是混在工匠隊伍里的刺客,于是斷然搖頭道:“從未聽過。”
陸沉緩緩道:“又不認識?然而根據這兩人的招供,他們同樣是受到你的指使刺駕弒君。”
李宗簡雙目泛紅,咬牙道:“你這是血口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