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往十余年里,兩人雖然相隔千里,但是彼此間的書信往來沒有斷過。
先帝對厲天潤懷著絕對的信任,厲天潤也從未辜負這份信任。
面對先帝的離去,厲天潤不會表現得如何夸張,但他心里的悲痛不會弱于任何人。
一直到走進暌違多年的懷安郡公府,厲天潤的情緒才有所好轉。
“十年未歸,這座宅子倒也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規制提升了不少?!?/p>
厲天潤略顯感慨,示意陸沉坐下說話。
厲冰雪開口說道:“這是先帝讓工部修繕過后的模樣,爹爹可還中意?”
“中意。”
厲天潤點了點頭,隨即看向陸沉問道:“先前你說心中有疑惑,具體因何?”
此刻堂內只有他們三人,厲良玉早已知趣地退下。
陸沉輕聲道:“厲叔,今上舉行登基大典之前,他特意帶著我去慈寧殿覲見許太后。太后希望今上能夠免去三皇子李宗簡的圈禁之罰,最不濟也要允許李宗簡參與先帝的大行出殯之禮?!?/p>
厲天潤微微皺眉道:“太后此舉不太妥當。”
“是。”
陸沉在厲家父女面前自然不需要藏著掖著,直白地說道:“許太后雖然地位尊崇,但她在朝中的影響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她明知道今上不愿意寬宥李宗簡,依然強行在那個節骨眼上逼宮,這其實是很不理智的決定。如果因此惹惱了今上,許太后自己雖然無憂,只怕李宗簡將來的日子會更加難過?!?/p>
厲天潤沉吟片刻,緩緩道:“你是想說,許太后這樣做另有深意?”
原本很輕松的氣氛陡然間緊張起來。
陸沉自嘲一笑道:“這就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從當日的情形來看,許太后不是那種混不吝的性子,她言談之間其實很有分寸,再者她身為先帝的正宮皇后,不可能連這么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她冒著會觸怒今上的風險,僅僅是為了讓李宗簡能夠暫時離開秋山巷,這究竟有何意義?”
厲天潤自動忽略“混不吝”三字,他知道面前的年輕人平時沉穩謹慎,在眼下的環境中不會太在意那些細節。
陸沉繼續說道:“說白了,李宗簡只是一個被寵壞了的天家子弟,他無論在朝中還是軍中都沒有任何威望,就算今上允許他離開秋山巷前往皇陵,哪怕今上給李宗簡登高一呼的機會,他又能做什么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p>
厲天潤冷靜地給出判斷。
陸沉緩緩呼出一口濁氣,繼而神情凝重地說道:“不單單是這件事。雖然我入京的次數不算多,但是我總覺得京中有種異樣的氛圍。這段時間我比較清閑,認真回憶了一下這幾年發生的事情,不僅沒有理順頭緒,反而有更多的疑惑涌現出來?!?/p>
厲天潤的表情變得有些嚴肅,沉聲道:“怎么說?”
陸沉垂下眼簾,幽幽道:“我發現很多事情都透著古怪,當時或許沒有察覺,現在回想卻覺得不太正常。這給我一種感覺,就像是有一只黑手藏在陰影中攪動風云,而我們因為忽略了一些細節,不知不覺中變成那只黑手利用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