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若有所思地說道:“蕭叔,你有沒有一種感覺,慶聿恭對于此戰的態度很微妙?”
蕭望之不緊不慢地添茶,順口道:“何意?”
“平心而論,如果換做我是慶聿恭,在奪回雍丘的那一刻就可以撤兵,畢竟景軍已經占據了定州北部,西線戰場沒有傷筋動骨的損失,接下來應該好好休整以圖將來,沒有必要冒風險正面決戰。”
陸沉摩挲著茶盞,繼續說道:“先前他領兵南下是受景帝所迫,但是以他在景軍的地位和名望,面對景帝不至于毫無反抗的余地。如今他肯定也收到了河洛動亂的消息,這可是退兵的最好借口,但他依然沒有撤兵的意圖。”
蕭望之沉吟道:“你想說慶聿恭有意求敗?”
“不能排除這種可能。”陸沉皺眉道:“景國皇帝對慶聿氏的忌憚非常明顯,倘若不及時削弱一二,再過十來年恐怕慶聿氏會難以掌控,所以景帝會借著大義名分連續逼迫慶聿恭。對于慶聿恭來說,這毫無疑問是個死結,除非他能在戰場上與我軍全力一戰。他若是勝了自然可以堵住景廉貴族的嘴,若是敗了,只要沒有敗得太慘,也能以退為進保存自身的實力。”
蕭望之微微頷首道:“言之有理。”
陸沉又道:“當然,我覺得他首先還是會求勝,敗退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下策。”
“那就在戰場上正面擊敗他,我和劉守光會為你壓陣。”
蕭望之滿懷期許地說著。
陸沉這段時間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而且他為這場雍丘城外的決戰做了很多準備,翟林王氏南投只是其中之一。
從半年前景軍南下之日起,陸沉便在思考如何擊敗慶聿恭,此后戰事的進展既有他預料的一部分,也有超出他掌握的一部分,大體而言與他最初的謀劃沒有太大的偏差。
迎著蕭望之欣慰的目光,陸沉點頭道:“小侄定會竭盡全力。”
……
兩天后的清晨,平原之上戰陣再起。
天光清亮,清風拂過,綠草萋萋。
延綿四五里的戰線上,景軍各部依次進入預定的位置結陣,等待著主帥的軍令。
中軍陣地,游騎斥候不斷來到慶聿恭身前向他匯報齊軍的詳細情況。
“啟稟王爺,敵軍左翼旗號為靖州河陽軍!”“啟稟王爺,敵軍右翼旗號為淮州鎮北軍!”
“啟稟王爺,敵軍中堅旗號為淮州江華軍和泰興軍!”
“啟稟王爺……”
各種情報紛至沓來,慶聿恭依然神色平靜。
他登上不遠處的瞭望車,同時朝肅立一旁的四皇子招了招手。
兩人并肩眺望遠方的齊軍陣地。
慶聿恭問道:“殿下有何看法?”
四皇子遲疑道:“齊軍這陣法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