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天潤搖搖頭,輕聲道:“兄長,可還記得十年前分別時你我所言?”
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閑,白了少年頭。
如今他們頭上已然雪落青山,萬幸當年的一腔熱血沒有白費,大齊終于有了和北方強敵正面抗衡的底氣。
蕭望之聞言環(huán)視周遭,從陸沉、厲冰雪、劉守光、仇繼勛、張展、裴邃、康延孝、賀瑰等人臉上依次看去,那一張張或年輕或滄桑的面龐上洋溢著同一種情緒。
敢戰(zhàn)、能戰(zhàn)、善戰(zhàn)!
初見時的傷感漸漸退去,蕭望之頷首道:“一日不敢或忘。”
厲天潤笑了起來:“弟亦如此?!?/p>
在簡短的歡迎儀式過后,眾將暫時前往安排好的居所歇息,蕭望之、陸沉和劉守光則隨厲天潤來到帥府節(jié)堂之內。此間沒有旁人,僅有厲冰雪在厲天潤身側侍奉。
眾人先是交流了一番先前的戰(zhàn)事詳情,厲天潤隨即說道:“兄長對于接下來的戰(zhàn)事有何看法?”
對于齊軍而言,眼下的局勢比起最初的推斷要強不少。
雖說定州北部落入景軍手中,雍丘又被景軍奪了回去,但是齊軍的士氣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相反憑借石泉之戰(zhàn)、翠亭之戰(zhàn)、鹿吳山之戰(zhàn)和前不久的雍丘之戰(zhàn),齊軍對不可一世的景軍造成不小的殺傷,尤其是蕭望之和陸沉在鹿吳山下默契配合,一戰(zhàn)絞殺兩萬人的景帝親軍效節(jié)軍,更是狠狠地打擊了景軍的囂張氣焰。
之后這兩人領兵一路追殺,景軍三萬余人連戰(zhàn)連敗,一直到雍丘東北邊四十余里才穩(wěn)住陣腳,途中又折損六七千兵馬。
倘若戰(zhàn)事就此結束,雙方重新回到僵持的態(tài)勢,齊軍此戰(zhàn)完全可以稱得上無愧天地,粉碎了景軍一戰(zhàn)奪回江北大地的計劃。
蕭望之對此心知肚明,他沉吟道:“從當日你領軍出城之時,慶聿恭的反應來推斷,這位景軍元帥似乎也想見好就收?”
厲天潤贊同道:“景帝很想慶聿恭麾下主力和我軍拼個兩敗俱傷,慶聿恭不可能看不出這一點。一旦慶聿氏的力量被太過削弱,慶聿恭自保的能力會極大降低,就算景帝不會斬盡殺絕,其他景廉貴族也不會放過慶聿氏。由此可知,慶聿恭必然會小心謹慎。”
“但是景帝不會坐視慶聿恭繼續(xù)出工不出力?!?/p>
陸沉適時插言。
厲天潤和蕭望之對視一眼,不由得同時點了點頭。
戰(zhàn)爭歷來是政治的延續(xù),這不光是兩國之間的爭斗,也是王朝內部各大勢力互相傾軋的具現。
陸沉繼續(xù)說道:“倘若沒有鹿吳山下的慘敗,慶聿恭或許還能堅持自己的想法,但是景帝兩萬親軍全軍覆沒,這個時候慶聿恭若是繼續(xù)按兵不動,景帝便有足夠的理由解除他的軍權。鹿吳山一戰(zhàn),不論是慶聿恭有意為之,還是他沒有料到我軍突然變奏,損兵折將是無可爭議的事實。他作為景軍主帥,必須要承擔這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