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這座藥館和譚掌柜,自然早就處在織經司精銳密探的控制之下。
馬車平穩地朝南面宮城行去。
陸沉神情略顯凝重地說道:“那張藥方是陛下所用?”
秦正坦然道:“是,不過你不用擔心藥方有問題,那是桂秋良開的方子,經由多位太醫交叉驗證,而且會讓人提前試藥,宮里對這方面一直把控得非常嚴格。”
陸沉稍稍松了口氣,道:“但是有心人可以從這張藥方判斷出陛下的狀況。”
秦正沒有否認。
毫無疑問這是引誘北邊那對君臣上鉤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只有他們提前得知李端的身體狀況,才有可能在邊疆戰事中冒險施為。
陸沉理了理思緒,緩緩道:“所以院判譚東平是伱早就安排好的暗手,通過他將這張藥方送給北邊的奸細?”
出乎他的意料,秦正搖頭道:“不是。”
陸沉目光微凝。
秦正解釋道:“織經司的確很早就注意到杏林閣的存在,也知道這是譚東平的產業,不過之前只是歸檔而已,因為譚東平沒有對外泄露過太醫院的隱秘,他只是利用自己的身份到飭藥材賺點銀子。這種事稀松平常,陛下其實不怎么在意,只要下面的人守住底線,陛下允許他們拿點好處,畢竟水至清則無魚。”
陸沉對此表示理解,但如果譚東平不是景人策反的內應,秦正要如何才能保證事情的發展遵循他的計劃?
一念及此,他立刻反應過來,又問道:“拿走藥方的人,背后主使是誰?”
秦正平靜地說道:“他叫邊胤,織經司先后有十二位干辦,他是第三位。”
這句話瞬間將陸沉拉回幾年前。
那還是他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因為卷入織經司和北邊察事廳的爭斗,后來得到蘇云青的欣賞,特地用功勞給陸沉換了一個干辦的正七品官職。
雖說干辦一職品階不高,但是手中的權力不小,在織經司里的地位大抵類似于朝堂上的御史。
陸沉稍稍思忖,恍然道:“所以這位邊干辦才是你給景國奸細埋下的伏手?”
秦正沒有絲毫隱瞞,微笑道:“是的,其實這件事不算很復雜。邊胤是被景人策反的內應,這幾個月他按照北邊的指示,利用手中的職權將譚東平拉下水,通過譚東平打探陛下的病情。譚東平和他的心腹之前對此一無所知,所以即便他們被北邊的奸細盯梢,這些人也不會露出破綻。現在只需要邊胤將那張藥方交給景國的奸細,此事就能圓滿完成。”
陸沉眼露敬意,感慨道:“這件事確實有些難以置信,按理來說織經司干辦都是你的心腹,而且邊胤還是第三人,說明他很早就進入織經司,景人居然真的相信他們能策反這樣的人?”
這一刻秦正臉上浮現一抹復雜的情緒。
他輕聲道:“起初陛下不同意我這樣做,因為想要取得景人的信任,我們勢必要付出很大的代價。但我始終認為,織經司存在的意義不能只針對大齊內部,在最關鍵的位置埋下一根刺,或許能在某些時刻發揮極其重要的作用。陛下最終應允,我經過慎重的考慮選擇了邊胤。他出生于江南湖州,家里沒人死在景軍的屠刀下,家境比較貧寒生活很清苦,而且在織經司位卑而權重,這樣的人很容易成為景國奸細的目標。”
“但是想要完全取得景人的信任也很難。”
“這是自然,所以我讓邊胤做了幾件事。六年前,也就是建武八年初秋,淮州都督府策劃涌泉關攻勢,這其實是陛下、我和榮國公聯手做的一個局。那時候邊胤已經和景國奸細建立初步的信任,他將這個謀劃暗中傳遞給北邊,最終導致涌泉關攻勢被敵人提前得知,我軍無功而返。”
聽到這番話,陸沉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