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初瓏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笑道:“好了,知道伱心里牽掛他。”
然而她眼中并無笑意,相反卻有些擔憂。
她已經從陸沉的密信中得知天子的狀況,自然不會介懷婚禮的推遲,只是擔心皇權更替、邊疆危難之際,他在京城的安危。
所以她決定提前讓譚正帶人南下,早一日在京城布局,為自己的意中人增添幾分保障。
緩步來到廊下,王初瓏抬頭望向南方的天幕,清澈的眸光中浮現一抹思念。
錦書取來一襲大氅披在她身上,主仆二人并肩而立,久久無言。……
冬日寒風刺骨。
一支燕軍輜重隊伍行走在蕭索冷清的道路上。
他們從位于沫陽路腹心之地的首府雍丘出發,目的地是西南方向兩百余里的嶺屏寨,途中會經過四座小城可以暫歇。
如今燕軍八萬軍隊云集西線,在大將軍牛存節的指揮下朝著南齊西冷關和高唐城發起延綿攻勢,嶺屏寨就在高唐城的東北面,內外駐扎著三萬余兵馬,乃是進攻高唐城的主力。
這支輜重隊伍有大車三百余輛,小車二百余輛,除去民夫以及護衛兵卒自己的口糧之外,運送的糧草足夠嶺屏寨燕軍月半之用。
雖說靖州軍一直采取守勢,從開戰至今從來沒有主動出擊過,牛存節仍然不敢輕忽大意,特地調來三千燕軍步卒護送輜重,而且命令他們走北線遠路,盡量遠離靖州軍的威脅。
領軍燕將名叫桑遠,現為沫陽路新昌府兵馬都監。
他騎著一匹高頭大馬,面色沉郁地前行。
軍中自然也有人情冷暖,而他就因為不是牛存節麾下的嫡系將領,始終撈不上有油水的任務,別人都是領兵馳騁于戰場之上,而他只能領著一幫苦哈哈轉運糧草。
“都監,日落之前肯定能趕到扶溝城,再走兩天就能到嶺屏了。”
一名下屬來到近前,臉上堆滿討好的笑容。
桑遠冷漠地應了一聲。
下屬左右看看,從懷中取出一個酒囊,壓低聲音道:“這鬼天氣實在太冷了,都監,喝一口暖暖身子吧。”
桑遠看了他一眼,寒聲道:“大將軍三番五次嚴令,行軍之時必須禁酒,難道你想害本將觸犯軍紀?”
下屬自討無趣,訕訕地收了回去,忽而耳朵一動,抬頭看著遍布陰霾的天空,皺眉道:“打雷了,莫不是要下雨?”
桑遠聽到打雷二字,心中猛然一緊,側耳細聽果然隱約有悶雷之聲,他扭頭向南方望去,立刻拽住韁繩怒吼道:“敵襲,列陣!”
南面大地之上,烏云滾滾而來。
一支騎兵突兀地出現在燕軍和民夫的視線中,朝這邊不斷加速飛馳突進!
整整三個多月的時間里,靖州軍不敢踏出界線一步,仿佛被燕景聯軍浩大的聲勢嚇住,一心只想守住自己的防線。
哪怕牛存節再三告誡麾下將領,但是包括他本人在內,見到那位南齊名將厲天潤如此怯懦,心中也難免會生出幾分不為人知的輕視。
直到此時此刻。
天幕依舊陰沉壓抑似毛氈,靖州飛羽軍四千騎猶如狂風驟雨一般,轉瞬及至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