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錫 第378節(jié)（第4頁）

李端微笑道：“朕沒想到沙州那邊如此順利，你做得很好，沒有讓朕失望。”

換做其他大臣，這個時候大抵要陳述一番忠心肺腑之言，可是陸沉什么都沒有說，只是怔怔地看著天子。

僅僅兩個月的時間，天子仿佛蒼老了五六歲，臉上多了幾分委頓神色。

那個記憶中當著滿朝重臣維護他、站在端誠殿前親自為禁軍將士擂鼓助威、沐浴著朝陽仿佛神祗的大齊天子，就好像是很多很多年前留存的印象，如今在他視線中只有一個虛弱的病人。

“陛下……”

陸沉知道自己不該表現(xiàn)得這么矯情，但是那種苦澀的情緒填滿心間，讓他準備好的說辭完全無法說出口。

李端定定地看著他，溫和一笑道：“這世上沒有人能做到長生不老，朕也是人，自然也會死，無需傷感。”

陸沉垂首不答。

李端緩緩坐直身體，緩慢卻堅定地說道：“但是你應(yīng)該明白，朕已經(jīng)堅持了十四年，又怎會輕易撒手？”

陸沉抬起頭，看見的是一張神情無比堅韌的面龐。

【托付】

單論心志堅韌剛強，在陸沉兩世親眼見過的人當中，李端毫無疑問能排在前三之列。

其實他知道天子被病痛折磨得很煎熬，否則他不會在召見重臣的時候靠在榻上，以往從未出現(xiàn)過這種狀況。

但是天子面上沒有表露出分毫痕跡，隨和親善一如既往。

“雖然你在奏章中寫了很多，不過朕還是想聽你當面說說沙州之行的細節(jié)。”

“是，陛下。”

陸沉從初至沙州說起，一直到洛耀宗平定鐵陽三部的叛亂，講得非常詳細，只是隱去了他和洛九九那一夜的故事。

李端靠回軟枕之上，雙眼微閉，安靜地聽著。

良久過后，他平靜地問道：“你覺得沙州會不會反復(fù)無常？”

陸沉搖頭道：“不會，至少在洛耀宗掌權(quán)的時候，他分得清是非輕重。大齊對沙州有愧在先有求在后，只要他們不主動靠向景廉人，大齊便會對沙州保持足夠的尊重，互市商貿(mào)也是沙州占便宜。景國則不同，他們不會對沙州這么客氣，一旦飛鳥關(guān)不再成為阻隔，景軍勢必會將沙州緊緊握在手心，沙州人若敢反抗肯定會迎來屠戮。”

李端稍稍頷首。

陸沉觀察著天子的神色，試探性地打趣道：“洛耀宗曾經(jīng)對臣說，如果臣能夠成為他的女婿，兩邊的關(guān)系肯定能更加穩(wěn)固。”

李端眉眼微挑，笑道：“他想將那個洛九九許配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