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換做一般人,哪怕不會順勢答應(yīng),也會悄然心動。
平白得到一位如花美眷,又能順利解決大齊西境的隱患,這毫無疑問是雙喜臨門之事。
但是陸沉先前已經(jīng)有了提防,便委婉地說道:“大首領(lǐng)如此厚愛,陸沉感激不盡。只不過,方才我已經(jīng)明言,我朝陛下頒下賜婚圣旨,我雖然還未舉行婚禮,但是并非孤身一人。”
洛耀宗緩緩道:“陸侯如此著急推辭,莫非是看不上小女?”
陸沉從容不迫,反將一軍道:“大首領(lǐng),不知洛姑娘是否知曉此事?”
洛耀宗道:“她并不知情,但是陸侯肯定聽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句話,再者我覺得以陸侯的名聲地位,這樁婚事是小女高攀了。實不相瞞,自從在齊國京城與陸侯結(jié)識之后,小女對你便是贊不絕口,這次你能來到沙州,也是她多次懇請于我。我們沙州人講究耿直爽快,不喜拐彎抹角那一套,既然小女對你頗有好感,眼前又有這樣一個機會,我自然要替她做主。”
言之切切,情之殷殷。
陸沉思忖片刻,坦然道:“大首領(lǐng),恕我不能從命。”
洛耀宗不動聲色地問道:“為何?”
陸沉道:“其一,我的婚事已定,定然不能辜負那兩位姑娘,所以給不了洛姑娘正室名分,想來大首領(lǐng)能夠理解此節(jié)。其二,凡事有利便有弊,誠如大首領(lǐng)所言,我若是應(yīng)允這樁婚事,有了一個沙州自己人的身份,確實更加方便行事。但是在其他六部頭人和族人看來,多半會懷疑大首領(lǐng)有通齊之嫌疑,那時你我的處境恐怕會更糟糕。”
洛耀宗微微頷首。
陸沉繼續(xù)說道:“其三,在我看來走捷徑雖非下作手段,卻不能如此輕率,這既是對洛姑娘不負責(zé),也是對我本人不負責(zé)。”
洛耀宗面上微露惋惜之色,輕輕嘆了一聲。
陸沉沒有讓氣氛沉寂下去,話鋒一轉(zhuǎn)道:“大首領(lǐng),我此行除了滿腔真心實意,還有我朝陛下的叮囑。之前我對洛姑娘簡略提過,為了彌補當(dāng)年大齊朝廷犯下的過錯,我朝愿意補償沙州七部銀三十萬兩,糧食物資兩百車,另外還有無償贈予的耕作之術(shù),以及低價銷往沙州的良種和鐵器。”
洛耀宗沉吟不語,這些賠償還算豐厚,但是平均分到七部的手中,卻也談不上豐厚到令人難以拒絕。
陸沉似乎早有預(yù)料,不慌不忙地說道:“當(dāng)然,這些都是明面上的條件。我還有一個好處,想送給大首領(lǐng)本人。”
洛耀宗微微瞇起雙眼,道:“請說。”
“大齊愿意協(xié)助沙州七部歸一,愿意支持大首領(lǐng)成為沙州共主。”
陸沉眼中精光熠熠,平靜的語調(diào)闡述一個充滿誘惑力的提議。
洛耀宗心中作何想法不得而知,至少面上依舊古井不波,他悠然回憶起往事。
“沙州人沒有你們齊國修史的習(xí)慣,往事大多只能靠一些簡單的記載和口口相傳。不過我知道,百余年前你們齊國剛剛立國的時候,沙州因為面臨西方敵人的入侵,當(dāng)時差一點便七部合一。后來的事情伱興許知道,齊國太祖皇帝領(lǐng)兵擊退外敵,讓沙州重歸平靜,這就是齊國和沙州交好的開始。后來因為很多顧慮,齊太祖阻止了沙州的統(tǒng)一,讓七部并存延續(xù)百余年。”
洛耀宗簡單地陳述往昔,然后上身微微前傾,意味深長地問道:“我不明白,你朝陛下如今為何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誠如陸沉方才沒有因為天下掉下來的如花美眷昏頭轉(zhuǎn)向,洛耀宗也沒被“沙州共主”這四個字晃暈雙眼。
陸沉徐徐道:“原因很簡單,十九年前河洛城外的慘案發(fā)生后,沙州和大齊不可能再回到從前。另外一點,如今大齊的國力遠非當(dāng)年鼎盛時期的狀態(tài),自顧尚且不暇,焉有余力干涉沙州的事情?一個統(tǒng)一的沙州,確實會擁有與大齊平等相交的底氣,但同時也不會淪為他人手中的刀。”
洛耀宗定定地看著他,忽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