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站在武勛班列最前面的二皇子,他沒有長篇大論勸慰天子,甚至壓根沒有開口的欲望,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淚水不斷從眼眶中涌出。
或許在世人看來,如今的二皇子和大皇子是爭儲的對手,史書上類似兄弟反目成仇的例子數不勝數,因此大皇子的離世對于二皇子而言,縱然不至于歡欣雀躍,但是多少會松口氣。
實際上,這兩人還沒有真正走到紛爭的那一步,關系尚未破裂,而且比起心思陰沉的三皇子來說,大皇子在二皇子心目中的形象要強出不少。
至少此時此刻,二皇子心里并無雜念,唯有對長兄早逝的傷感之情。
文臣之首,左相李道彥臉上滿是傷感之色,老人懂得這種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痛。
一片沉寂之中,他上前一步懇切地說道:“斯人已逝,還請陛下節哀,保重龍體。”
群臣連忙附和道:“懇請陛下節哀。”
李端的目光從左到右掃過去,在二皇子臉上稍稍停留,最后落在李道彥的面上,問道:“關于這起叛亂的處置事宜,左相有何看法?”
李道彥心中一嘆,沒有任何遲疑地說道:“此案理當圣裁,老臣豈敢置喙。”
事涉造反謀逆,自然是要天子干綱獨斷,但是相較于過往十四年里或多或少的敷衍,這一次李道彥的回答沒有任何水分。
群臣自然明白這一點。
今日的端誠殿內空出許多位置,他們望著身邊或遠處的空地,那里曾經站著許多同僚,如今他們再也沒有機會重新站上朝堂,等待他們的下場不言而喻。
至此,天子對于這座朝堂的掌控力已經達到巔峰。
沒有人敢輕言質疑。
尤其是在天子痛失皇長子的前提下,誰敢去觸這個霉頭?
他們現在只擔心一點,天子因為悲痛過甚大開殺戒,甚至牽連到很多與叛亂無關的人。
那時才是大齊真正的危機。
龍椅之上,李端似乎對下面臣子的心思了如指掌,徐徐道:“劉守光。”
身材魁梧的上將軍劉守光出班應道:“臣在!”
他和陸沉一樣滿身是血,殺氣凜然。
李端望著這位從很久前就擺明立場支持自己的大將,眼中多了幾分贊許,道:“北衙各軍暫時由你全權負責,朕將京城的安危交到你手中,莫要再發生程,然后呈遞御前給朕看看。”
這些事千頭萬緒,但是對于兩位久經考驗的宰相來說,顯然不是一件無法完成的難事,于是二人出班應道:“臣遵旨。”
李端輕吸一口氣,目光往左移動,落在那個年輕臣子的臉上,語調愈發溫和:“陸沉。”
“臣在。”
一天一夜沒有休息、長途奔襲又連番廝殺,若非陸沉有著上玄經的加持,他肯定難以堅持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