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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
文德殿東暖閣燭火通明,宮人們垂首低眉,大氣也不敢出。
依照尋常慣例,天子這個時候多半還在批閱奏章,要再過大半個時辰才會返回后宮。
然而今夜天子并未出現(xiàn)在御案之后,相反他站在屋外廊下,仰頭望著潔白柔和的月色。
深夜的皇宮一片祥和安寧,值夜巡查的禁衛(wèi)們往來不斷。
“你說,朕是不是有些操之過急了?”
李端雙手負在身后,并非自言自語,而是詢問那位站在旁邊的重臣。
這個時候還能出現(xiàn)在宮內(nèi)的臣子,自然非織經(jīng)司提舉秦正莫屬。
秦正沉吟道:“臣認為不算急促,陛下已經(jīng)給了他們很多次機會,只是這些人不懂得珍惜,反而得寸進尺欲壑難填。陛下只是想將本應屬于天家的權柄收回來,他們不僅不體諒陛下的難處,反而狗急跳墻行大逆不道之事,該殺。”
李端微微頷首,又問道:“侯玉那邊情況如何?”
秦正答道:“果如山陽侯預料的那般,有人想在流放途中殺死侯玉,并且不止一股勢力。羊靜玄遵照陛下的指示,順勢做出侯玉被殺的假象,實則將其救了回來,目前藏在一個隱蔽的地方。”
李端道:“你這個外甥看似文弱,實則智勇兼?zhèn)洌僖詴r日必然能成為棟梁之材。既然他想去邊疆歷練,就讓他接替蘇云青的位置,主管織經(jīng)司在江北的所有人手。朕會跟陸沉打個招呼,讓他往后盡量照顧一下。”
“臣謝過陛下圣恩。”
秦正微露感激之色。
雖然他在朝臣眼里是六親不認的孤臣,但他對羊靜玄這個外甥頗為憐惜,畢竟那是他親姐姐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脈。
“咳咳……”
李端忽地輕聲咳嗽起來。
秦正連忙說道:“陛下,夜深露重,還是先回暖閣吧?”
“不礙事。”
李端擺擺手,依舊維持著腰桿挺直的姿態(tài),緩緩道:“秦正,朕的壽命非藥石可延,所以眼下對于朕來說,每一天都極其重要,你不能有絲毫松懈,明白嗎?”
秦正深吸一口氣,垂首道:“臣謹記在心。”
這深沉而又寧靜的夜里,忽然響起隱隱約約的喧雜之聲。
君臣二人同時向北邊望去。
不多時,一個人影極速接近東暖閣,明暗護衛(wèi)皆未出手阻攔。
來人奔至距離天子一丈處停步,急促地說道:“陛下,上萬執(zhí)刃甲士出現(xiàn)在御街北端,直奔皇宮而來!有人謀逆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