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三皇子勾連左相的三孫子李云義,派出精銳刺客當街刺殺山陽侯,萬幸他們沒有得手。陛下查明此事之后雷霆震怒,褫奪三皇子的親王之爵,將其貶為奉國中尉,并將其囚禁在秋山巷。李云義被杖責八十,流放二千里。”
厲天潤沉默片刻,搖搖頭道:“這些紈绔只會讓陛下煩心。”
厲良玉附和一聲,又道:“最新的消息是,陛下派山陽侯領一萬余京營將士前往成州,督促織經司詳查和侯玉案有關聯(lián)的成州官員,同時嘗試和沙州七部修復關系。”
“終究要走到這一步了。”
厲天潤語調平靜,其實在先前天子用密旨調飛羽營南下的時候,他便大致猜到京中的局勢。
厲良玉知曉此中內情,略顯擔憂地說道:“父親,京中若是生亂,光憑妹妹的飛羽營恐怕力有不逮。”
厲天潤不疾不徐地說道:“你看問題還不夠全面。京軍不是鐵板一塊,否則陛下怎會推動改制?或許有人會狗急跳墻,然而不是所有人都敢冒著抄家滅族的風險走上那條路。其實陛下詢問過我的看法,我沒有反對,因為有些事拖得越久越麻煩,快刀斬亂麻不失為一條上策。”
厲良玉恭敬地聽著,想了想問道:“既然如此,靖州軍是否需要……”
厲天潤打斷他的話頭,沉穩(wěn)地說道:“陛下不會打無準備的仗。對了,為免冰雪那孩子分心,你莫要將為父的病情告知她,薛神醫(yī)既然說今歲無憂,為父的病情便不會突然之間惡化。”
雖然這是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厲天潤的神情卻極其平靜且從容,仿佛是在講述一件毫不相干的瑣事。
厲良玉低下頭,應道:“是,父親。”
厲天潤稍稍歇息,隨后微微閉上雙眼道:“秋天已至,強敵不遠矣,靖州軍當然要堅守在自己的陣地上。傳令各軍主將,本督將在蒙山城召開軍議,讓他們盡快趕來。”
“遵令!”
厲良玉肅然一禮。
……
永嘉南城,翠玉坊。
一座青煙裊裊的侯爵府邸之內,兩位中年男人坐在守衛(wèi)森嚴的內書房中,氣氛頗為凝重。
“我早就說過,陛下不會收手!”
上將軍王晏面色陰冷,語調滿含怒意。
坐在他對面的樞密使郭從義端著茶盞,不緊不慢地說道:“且消消氣。”
王晏沉聲道:“眼下已經是火燒眉毛的局勢,你居然還有閑情品茶。老郭,不是我非要挑你的刺,你做了近十年樞密使,當初的膽氣全都不見了。那天在樞密院大門前,你若強硬地將陸沉壓下去,陛下又怎會步步緊逼?”
郭從義將茶盞放下,苦笑道:“如何壓下去?雖說那一千騎兵駐扎在城內,但是沒有天子的旨意沒有樞密院的軍令,陸沉就敢以親衛(wèi)營的名義隨意調動他們,事后陛下根本沒提過此事。伱我皆知,陸沉如今就是陛下手中的一把刀,雖說這把刀有可能傷到自身,但是陛下絕對不容許這把刀折在我們的手里。三皇子是陛下的親生兒子,又極得許皇后的偏愛,結果如何?他被除爵囚禁,還在王府門前挨了陸沉一記老拳。”
這兩位軍方巨擘性情截然不同。
郭從義圓滑自如,必要時連唾面自干都不在話下。
雖說這樣的性情擅于明哲保身,但是難免失于軟弱,這就是他在面對天子時步步退讓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