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錫 第284節(jié)（第1頁）

“父親可以不考慮這個(gè)問題，我也可以不考慮這個(gè)問題，其他人是否也能做到秉公無私？是否愿意將全部家資奉獻(xiàn)給朝廷？錦麟李氏能有今日之地位，首先離不開父親的嘔心瀝血，其次則是因?yàn)槟敲炊嘟鲜雷宓亩α⒅С帧！?/p>

說到這兒，李適之呼出一口濁氣，搖頭道：“他們能支持錦麟李氏，將我們李家捧到這個(gè)位置上，自然也能反手將李家拉下去。”

李道彥雙眼微閉，片刻后說道：“這世上的道路不止有一條。”

“父親所言極是。”

李適之語調(diào)低沉，喟然道：“可是陛下選擇了最激進(jìn)的那條路。父親，兒子一直明白您的苦衷，亦不反對陛下對邊軍的支持。去年北伐靡費(fèi)甚巨，如果沒有我以父親的名義在暗中幫忙轉(zhuǎn)圜，薛南亭真以為他的右相之位能壓得滿朝文武悄然無聲，給邊軍供給那么多糧草軍械和餉銀？”

李道彥此刻的神情很復(fù)雜。

他當(dāng)然知道長子沒有說謊，這本就是他對李適之的囑托。

李適之道：“陛下想要北伐，想要壯大邊軍，想要讓蕭望之的心腹陳瀾鈺插手京軍，還有這兩年各種各樣的安排，我們所有人都選擇了退步。這是因?yàn)槲覀冎溃菹率谴簖R的天子，邊軍是邊疆的屏障，支持他們同樣是支持自己。我們不蠢，分得清輕重緩急。”

“但是，陛下未免太心急了。”

李適之用最開始那句話作為結(jié)尾。

李道彥明白他的心思，也意識(shí)到天子的決定已經(jīng)觸及到江南世族的底線，這種沉默的反對更加危險(xiǎn)。

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

這是大勢所迫，非一人一心可以改變。

更何況李適之是他培養(yǎng)了二十幾年的繼承人，和他與錦麟李氏本就是一體，就算李適之的想法不合他的心意，他連大義滅親都做不到，除非他愿意眼睜睜看著錦麟李氏毀于一旦。

一念及此，老人轉(zhuǎn)頭看向乖巧站在旁邊的幼孫，緩緩道：“無論如何，錦麟李氏不能與陛下為敵。倘若那些人覺得老朽不配這個(gè)位置，便讓他們另擇賢明罷。”

李適之定定地看著地面，沉默很久之后起身行禮道：“謹(jǐn)遵父親之命。”

待他離去之后，李道彥朝李公緒招招手，然后抬起蒼老如枯枝的手掌在他手背上輕輕拍著，笑道：“稚魚兒，有沒有聽懂你大伯說的那些話？”

少年望著老人慈祥的笑容，不知為何一時(shí)間竟然悲從中來，顫聲道：“祖父……”

“無妨。”

李道彥笑著打斷少年的話，轉(zhuǎn)頭看向堂外的一隅天地，幽幽道：“他們覺得陛下太著急了，可是他們沒有想過一個(gè)問題，陛下終究是九五之尊，又非他們手里的傀儡。”

“從古到今又有哪個(gè)有為君王，能夠容忍自己睡在別人握著的刀劍之旁？”

“陛下已經(jīng)默默忍受十四年。”

“陛下……才是真的不容易啊。”

【來者不善】

依照齊朝官制，樞密使為正一品，上將軍和邊軍大都督為從一品，大將軍為正二品。

陸沉身上的侯爵已是超品，這個(gè)正二品的大將軍看似不重要，卻是他成為軍中實(shí)權(quán)將帥至關(guān)重要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