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玉微微頷首,然后舉起酒盞,淡然道:“諸位?!?/p>
這兩個字一出口,熙熙攘攘的大廳立刻安靜下來。
侯玉繼續說道:“承蒙諸位的襄助,本督這些年沒有辜負陛下和朝廷的托付,將那些不知死活的蠻人擋在云嶺以西。本督明日便將赴京,這杯水酒聊表心意,另外請大家放心,本督不會忘記自己在成州的十三載光陰,亦不會忘記與諸位的交情。請大家滿飲此杯!”
“敬大都督!”
眾人齊聲相賀。
一場賓主盡歡的酒宴過后,很多人喝得腳步虛浮,唯獨侯玉像沒事人一般,仿佛他那張黑黝黝的面龐能擋住酒色溢顯。
賓客散去,侯玉面色淡然地回到后堂內書房。
“小人李錦山,拜見南安侯爺!”
一位三十多歲的男子大禮參拜,其人身量中等面容普通,滿身風塵仆仆之色。
“無需多禮?!?/p>
侯玉一改之前在酒宴上的矜持和自傲,伸手將這人扶起來,指向旁邊說道:“坐?!?/p>
“謝侯爺。”
李錦山語調恭敬,坐下時只貼了半邊屁股。
侯玉見狀微微一笑,暗道不愧是錦麟李氏的家仆,這般做派的確令人心中舒適,于是問道:“李大人近來可好?”
他口中的李大人不是指當朝左相李道彥,而是指刑部侍郎李適之。
李錦山身為李適之的心腹,對此當然心知肚明,便答道:“我家老爺一切都好,多謝侯爺關切?!?/p>
侯玉頷首道:“不知李大人派你前來有何指示?”
“指示不敢當,我家老爺只是想讓小人為侯爺講解一番京城局勢?!?/p>
李錦山面帶謙卑的笑意,繼續說道:“侯爺當知,北衙六軍衛戍京城不可擅離,因此南衙十二軍便是京軍之中唯一能動用的兵馬。在過去十來年里,南衙一直由劉守光和李景達兩位大將軍執掌,他們二人身后是京城周遭的幾大門閥世族。如今劉守光趨向天子,李景達能力不足,正是侯爺大展拳腳施展抱負的時候。”
侯玉沒有因為他這番話就找不到北,淡然道:“既然李景達能力不足,陛下為何同意他出任定州都督?是想為某人提前鋪路?”
李錦山贊道:“侯爺明見,我家老爺亦是這般想法?!?/p>
侯玉輕笑一聲,悠悠道:“看來陛下是真的寵信那個陸沉?!?/p>
李錦山順勢說道:“我家老爺還說,李景達雖是一個過渡人選,但他肯定不會只是走個過場。在這段時間,陸沉很有可能被陛下召回京城,然后安排一個臨時的軍職?!?/p>
侯玉緩緩道:“李大人之意,陛下想用陸沉進一步撬動京軍的格局?”
李錦山點頭道:“極有可能。如今南衙十二軍中,陛下已經安插了一根釘子,便是振威軍都指揮使陳瀾鈺。此人乃是蕭望之一手提拔起來的部將,和陸沉也算關系親近。侯爺履任之后,首先要面對的就是陳瀾鈺。先前李景達曾經想過找陳瀾鈺的麻煩,但他手段粗糙始終未能奏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