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老爹你有沒有想過,景軍這一戰的主導者是慶聿懷瑾。這位景朝郡主或許很有天分,可是她遠遠比不上蕭叔叔和厲大都督。假如你是景朝元帥慶聿恭,你會將如此重要的職責全權交給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女子嗎?”
陸沉這番話讓陸通無言以對。
毫無疑問,倘若他處在慶聿恭的位置上,肯定不會這樣安排。
陸沉繼續說道:“景軍在河洛城內有將近六萬人,如果慶聿恭命令他們分守各處險要城池,我軍的推進將會極其艱難。從雷澤平原那一戰可以看出,景軍主力的韌性很強,我們強攻兩個多時辰才找到機會。這種韌性在守城時會迅速放大效果,我們未必有那么多兵力一座城一座城地啃過去。”
“你是想說,慶聿恭并未對偽燕境內的戰事投入太多精力?”
“我想了很久,這個問題只有兩個答案。要么慶聿恭徒有虛名,而且對自己的女兒太過信任,導致慶聿懷瑾有很大的自主權,因此景軍才會陷入我軍的圍攻。要么他是對偽燕步步潰敗樂見其成,只要河洛城握在手里,他并不在意我軍收復東陽路。”
陸通陷入沉思之中,緩緩道:“慶聿恭肯定不是徒有虛名的那種人,
【沉舟側畔千帆過】
若論天下大勢,如果從不同的角度去看,往往會得出截然不同的答案。
大陸北方,趙國已經被景朝吞并,接下來無非是輕徭薄賦收服人心,至于西北方向的代國或許是一塊硬骨頭,但是景朝未必一定要繼續攻取代國。
如今景朝的疆域非常遼闊,代國很難對它造成實質性的威脅,東北雪原上的北蒼部落目前還處于艱難生存的環境里,與景朝相比就像是巨獸腳邊的一只螞蟻。
簡而言之,在景朝那位雄才大略的皇帝看來,放眼四海敵人越來越少,帝國如果想要繼續擴張,必須要將視線投向南邊。
燕國暫且不論,這個傀儡朝廷本就依靠景朝的扶持才能立國,再加上這些年景朝不斷暗中吸納人才培植擁躉,收入囊中只是時機是否成熟的問題。
唯一值得景帝重視的便是南齊,依靠衡江天塹偏安一隅、又有淮州和靖州這兩座門戶屏障的江南富庶之地。
更重要的是,南齊延續齊朝國祚,齊朝本來是大江南北遼闊天地的共主,雖然在十四年前被景朝打斷了骨頭,仍舊具備一定的實力和深厚的底蘊。
實際上在前兩年,景朝內部亦有一些不和諧的聲音。
以北院元帥撒改為首的一批老牌勛貴,對于景帝過分信賴南院元帥慶聿恭的舉動,隱晦地表達過不滿,并且堅定地認為景軍天下無敵,不一定非得慶聿恭指揮才能發揮實力。
后來發生了兩件事,讓那些聲音暫時消失,其一是北院大軍在平定趙國的過程中屢次受挫,尤其是面對趙國皇室親自坐鎮抵抗的軍事重鎮,遲遲沒有取得進展,景帝便改派慶聿恭為主帥指揮全軍,戰事隨即變得很順利。
其二則是去年燕齊邊境上的爭鋒,厲天潤和蕭望之將燕軍將帥戲耍于股掌之間,向景朝勛貴證明齊朝邊軍的實力不容小覷。
至于今年齊軍的北伐之戰,自然更加印證這個事實,因此景軍雖然損失了兩萬主力,可對于慶聿恭本人而言,倒也未必真的就是極其不利的結果。
敵人越強,軍中名將的重要性便會愈發突顯,陸通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他凝望著陸沉的雙眼,冷靜地說道:“你所說的機會,是指利用慶聿恭有意后撤的心理,進一步擴大勝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