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必說城內糧草軍械堆積如山,足夠守軍兩三載之用。
面對如此堅固的銅墻鐵壁,再強勢的軍隊也會皺起眉頭,慶聿恭亦不例外。
大半個月前,景軍西路軍在他的指揮下啃下西冷關這個硬骨頭,經過短暫的休整以及沿途布防,慶聿恭遵照景帝的圣旨,點齊六萬余步卒和萬余輕騎,攜帶大量糧草輜重南下,不緊不慢地來到平陽城外。
安營扎寨,游騎四出,景軍已然做好長期鏖戰的準備。
即便早就知道平陽城的險峻,從輿圖上看過這里的地勢,當景軍一眾虎將親眼看到此城周遭環境,再驍勇的人也不禁面露陰霾。
要攻破這樣一座城池,不知要耗費多少歲月,不知要填進去多少人命!
相較于其他人神情凝重的形容,慶聿忠望面上也不輕松,心里卻是長長舒了一口氣。
如今他已完全體會到父親的艱難處境。
西路軍雖有十八萬之眾,真正忠于慶聿氏的兵馬只有滅骨地率領的兩萬余人,以及奚烈麾下的萬余步卒,如今奚烈部駐扎在東線藤縣以北,滅骨地部則留在北方的西風原,與兩萬輕騎一道震懾劉守光和張旭麾下的兵馬。
平陽城外的景軍大營里,慶聿恭的嫡系只有三千親衛營,其他如古里甲、術虎、兀顏雄等統兵大將固然會遵循主帥的軍令,一旦這軍令與圣意發生沖突,他們肯定會站在另一邊。
簡而言之,景帝用大義名分逼迫慶聿恭不斷南下,又做好隨時控制局勢的準備。
這是陽謀,無可轉圜。
慶聿忠望起初很是憤恨,難免生出玉石俱焚的念頭,他終究做不到父親那般忍辱負重。
但是這一路從北到南,他漸漸明白隱忍二字的真意,尤其是得知天子御駕親征,率軍進逼南齊三州交界之處,愈發明白父親為何從不違逆圣意。
現今局勢漸趨明朗,景軍在其他地區主要是為了拖住齊軍的主力精銳,最終決定勝負的是兩處主戰場。
一者是西線慶聿恭孤軍深入的平陽城,二者便是東線藤縣南邊的廣闊區域。
齊軍必然會有所應對,而慶聿恭料定陸沉會出現在另外一處戰場。
如此一來,景帝若勝了陸沉,齊軍便再無還手之力,慶聿恭可以心無旁騖地攻打平陽城,不必擔心會被齊軍集結重兵反圍,而且滅骨地和奚烈麾下的夏山軍沒有任何損失,這足以保證慶聿氏不會驟然陷于險境。
景帝若敗于陸沉之手,慶聿恭同樣有信心將大軍帶回去,畢竟主帥無能累死三軍,平陽城里的范文定能力遠遜陸沉,他想將這支景軍留下來難度很大。
理清楚這些細節之后,慶聿忠望收回目光,愈發崇敬地望著自己的父親。
“如何攻破此城?”
漫長的沉默之后,慶聿恭終于開口,他望著身邊眾將問道:“諸位可有良策?”
古里甲等人眉頭緊皺,此番他們從北到南一路攻城拔寨,齊軍從未出城尋求決戰,到了這會更不可能給景軍一個拉開架勢廝殺的機會。
換而言之,景軍除了硬攻別無他法。
若是夏秋時節,或可利用平陽東邊的瀘水筑堤修壩,引大水灌城強行破之,但現在已經入冬,瀘水雖然沒有干涸,想要蓄起足夠淹沒城池的水量無異于癡人說夢。
良久過后,兀顏雄悶聲道:“王爺,末將愿領一軍往西繞過雀驚山,迂回至平陽城南邊,我軍便可形成南北夾擊之勢,這樣至少能增加守軍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