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這就是許相和姜修撰的全部談話?!?/p>
剛剛將陸九思哄睡的林溪迎上前來。
這一刻許佐不知是要告訴窗外的耳朵,還是喃喃自語,喟然道:“沒人愿意退讓,最終只看取舍?!?/p>
“困擾談不上,只是覺得……”
“最后一點,也是我認為淮安郡王不會魯莽行事的根源,他在朝中的勢力過于弱小。馬上可以得天下卻不能治天下,這是歷代以來早就得到證明的道理。即便淮安郡王天賦奇才,他一個人終究無法治理如此廣袤的疆域,需要無數(shù)官員為他效命?!?/p>
相鄰那座外表普通、實則守衛(wèi)森嚴的宅院里,陸沉站在中庭廊下,抬頭望著天上那輪彎月,靜靜地聽著南屹的稟報。
“我覺得是李老相爺,他站得更高看得更遠,在朝堂上能夠把控大局,卸任之后也能放下執(zhí)念,不會強行逼你退讓。許佐雖然也幫過你,但是他有些認不清形勢,到如今這個時候還妄圖用那些虛無縹緲的大義困住你?!?/p>
“是,王爺?!?/p>
姜晦心中有些奇怪,據(jù)他所知寧太后只是想弄清楚陸沉下一步的打算,并未直接挑明要讓陸沉交出一部分軍權。
陸沉將那對師徒不久前的談話簡略復述一遍,繼而道:“李老相爺毫無疑問是世上最聰明的人之一,這些年我從他那里得到很多寶貴的教誨,一直對他充滿敬意。但是如果強行拿許佐和他比較,其實這很不公平,因為李老相爺已經近乎完美地完成他的使命,哪怕后世洪水滔天也影響不到他半分。許佐則不然,他的選擇將會決定這個擁有一百八十年國祚的王朝的命運。”
攬著妻子韻致的身軀,陸沉毫無睡意,怔怔地望著頭頂。
如今陸家秘衛(wèi)分為南北兩部,北邊三位首領各司其職,尹尚輔負責河洛地區(qū),齊廉夫負責其余州府,南屹則總攬全局,跟在陸沉身邊聽候差遣。
姜晦點頭道:“如果淮安郡王僅僅是因為分出一部分軍權便起兵造反,在世人看來就是不忠?!?/p>
陸沉不置可否,繼續(xù)問道:“那如果你處在許佐的位置上,你會怎么做?”
“我當然會——”
林溪輕輕一嘆,然后認真地說道:“但是你不能因為顧慮他的難處就讓步,一旦你開始退讓,你身邊的人就會猶豫不定,朝廷亦會變本加厲。”
許佐贊許地看著他,緩緩道:“先前我同你說過,淮安郡王心懷蒼生,他不會想看到大齊分崩離析生靈涂炭。退一萬步說,即便他真能放下所有顧忌,豎起反旗依舊是最壞的選擇?!?/p>
“這只是因為他們看輕了我,不知道我為何要堅決地掌握權柄。說到底,我只有牢牢地握住權力,才有希望一步步實現(xiàn)我的抱負,不說將來滄海桑田,至少能讓世人過得更好一些?!?/p>
陸沉
【許佐的一日游】
在古縣縣城東北方向五里左右,有一座建在沂河旁邊的新城,城外駐扎著三千銳卒,進出都要接受審查。
“從兩年前開始,此城便開始修建,如今已完成了大體框架,面積要比老縣城大很多,內部一共劃分為七個區(qū)域?!?/p>
走在平整寬闊的石板路上,陸沉不緊不慢地介紹著,眼中洋溢著不太常見的驕傲神采。
許佐觀察著眼前的景象,這座新城的格局之規(guī)整出乎他的意料,道路兩旁的房子仿佛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從外表上看幾乎很難找到明顯的差別。
進來之后,他注意到城內出現(xiàn)的人年齡都在十七八歲以上,從未見到少年和幼兒,也不曾看見太過年邁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