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之前稟報游樸已經掌握城防指揮權,因此他才決定如此迅速地發起攻城戰。
哪怕游樸無法公開命令守軍放棄城防,也可以在兵力布置上做些手腳,這種漏洞自然會被經驗豐富的景軍發現。
然而秦淳揮軍猛攻大半個時辰,廣陵城防的嚴密程度幾近于無懈可擊,一看便知段作章是慣于守御的沙場老將,難怪蕭望之會命他守廣陵,讓都指揮使齊泰領兵坐鎮旗嶺古道。
在段作章重新掌權的情況下,游樸可以操作的空間便小了很多。
一念及此,秦淳抬手指向案上的牛皮紙,問道:“這是不是游樸的字跡?”
李三微微躬身來到近前,仔細端詳之后點頭道:“回將軍,是的。”
“下去罷。”
秦淳擺擺手,李三便被親兵帶了下去,帳內陷入沉寂之中。
牛皮紙上最后“揆佑”二字,乃是王師道定下察事廳內部所用的密語暗號,如今李三又已確認紙上是游樸的字跡,想來這便是城內察事廳內應的策略。
片刻過后,秦淳對帳外說道:“召桑邁前來。”
親兵領命而去。
不一會兒,一位身姿矯健眼神銳利的年輕武將進入帥帳,近前行禮道:“參見將軍!”
“坐。”秦淳指著左邊下首,開門見山道:“察事廳在城內布有暗手,如今傳來消息,內應會在今晚打開廣陵西門,引我軍精銳而入。只要我軍先鋒精銳占住內城門,大軍便可掩殺過去,順勢攻占廣陵。”
桑邁今年二十七歲,和秦淳一樣都是景廉族人,自幼便顯露對兵事的興趣。他十五歲時被選入夏山軍,迄今已戎馬十二載,是秦淳極其看好的心腹愛將。
聽完秦淳的簡略介紹后,桑邁沒有立刻表態,而是起身拿起一張牛皮紙,翻來覆去地看著。
“將軍,此事恐怕有詐。”桑邁若有所思地說道。
秦淳道:“何以見得?”
桑邁條理清晰地說道:“李三之后,游樸便沒有再派人報信,可以理解為兩種可能。其一,他已取得廣陵城的城防控制權,至少明面上沒人可以違逆他的決策,這種情況下只要我軍抵達,半個時辰內便能找到城防的破綻然后破城。”
“其二,游樸已經失去對城防的控制,而且廣陵已經戒嚴,城內的消息無法傳遞出來,便是如今呈現出來的局面。但末將認為,即便南齊織經司和廣陵守軍聯手,也很難做到完全禁絕消息傳遞,游樸若未曾暴露,他應該采取更加穩妥的手段,而非現在這般讓人將情報附在箭支上射出來。”
說到這兒,桑邁正色道:“末將懷疑這是齊人的請君入甕之策,還請將軍三思。”
“你的推測不無可能。”
秦淳微微一笑,隨即坦然道:“我仍然決定試一試,但不會傾盡全力。”
桑邁神色凝重,忖道:“將軍之意,用幾百勇士去賭這個機會?若能成功則收獲巨大,若是中了敵人的計謀也不至于傷筋動骨。”
秦淳仿佛自語道:“大元帥定下的時間很緊。如果拿不下廣陵,不談蕭望之派來的援兵,南齊京軍也有可能渡江北上。現在有這樣一個機會擺在面前,我又怎能視而不見,或者因為疑心而置之不理?方才便說了,你的推測有些道理,但這終究只是推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