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所有人臨走的時候都鄙夷地看了姜晦一眼。
錢讓留到最后,他來到舊友身前,遲疑片刻之后寬慰道:“少陽兄,科考取士自有章程,江北士子的文章確實不如江南士子,倘若刻意偏袒豈不是有違規(guī)制?就算是秦王在場,他也不能徇私舞弊啊,你又何苦這般偏執(zhí)?如今江北故土重歸大齊治下,各地都在興辦學(xué)堂,想來不出幾年就能縮短南北士子的差距?!?/p>
“德高兄,不必再說了?!?/p>
姜晦凝望著他的雙眼,輕聲道:“我知你很想和那些人走得更近一些,但是我希望你能守住本心,我不想將來要替你和錢家求情,這是我作為朋友最后的勸告?!?/p>
錢讓怔住。
姜晦不復(fù)多言,大步離去,背影孤獨卻決然。
【岔路口】
日落之時,右相府邸。
“恩師,孔尚書、柳侍郎以及其他同考官分明是將這場恩科視作朝爭之手段,若是任由他們就這樣將皇榜發(fā)出去,江南士子固然欣喜過望,江北士子必然會嘩然一片,屆時好不容易連在一起的南北民心,又會重新出現(xiàn)裂痕?!?/p>
姜晦神情凝重,急促道:“這道裂痕一旦出現(xiàn),想要重新修復(fù)不知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弟子愚笨,未能說服他們,懇請恩師出手阻止!”
許佐板正地坐在太師椅上,望著這個寄予厚望的優(yōu)秀弟子,陷入長久的沉默。
姜晦一時間不清楚他的態(tài)度,最終只能咬牙道:“倘若恩師不愿出手,弟子只好立刻去向秦王稟報,以免他被那些人的花言巧語蒙騙?!?/p>
“站住?!?/p>
許佐喊住轉(zhuǎn)身就要走的姜晦,淡淡道:“你去見了秦王要怎么說?”
姜晦直言道:“自然是將這件事的原委詳細(xì)稟告秦王。”
許佐又問道:“然后呢?”
“然后?”
姜晦微微一怔,略顯不解地看著自己的座師。
“你先坐下,就算要去找秦王也不急在這一時片刻,孔映冬至少要等到明日入宮面圣,待圣人允準(zhǔn)之后才會公布皇榜。”
許佐放緩語氣,繼而道:“你將這件事告訴秦王,然后他能怎么做?”
姜晦皺眉道:“難道秦王不能阻止他們?”
許佐心平氣和地說道:“如何阻止?從道理上來論,孔映冬這次的處置并無過錯,他身為禮部尚書兼恩科總裁,自然要按照答卷的優(yōu)劣取士,這才是對朝廷負(fù)責(zé)的態(tài)度。這大半個月你一直待在貢院,可曾察覺他們有串聯(lián)舞弊的跡象?”
“回恩師,沒有?!?/p>
“那么從考生答卷到你們十八房閱卷,再到最后議定貢士的名單,流程上有沒有不合規(guī)矩的地方?”
“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