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抬眼問道:“父親此言何意?”
“這一年來我非常關(guān)注京城的動靜,主要是擔(dān)心你的安危,所以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看待那些風(fēng)云變幻,我總覺得京城這潭渾水里,不止有已經(jīng)暴露的那些人,還有一些勢力藏在水面之下?!?/p>
陸通起身踱步到窗邊,望著外面的蕭索庭院,緩緩道:“郭王寧樂四家造反,看似驚濤駭浪,實(shí)則完全在天子的掌控之中——除了大皇子這個意外,顯然天子也沒有想到他如此剛烈?;厮葸^往,這幾家造反更像是被人有意逼到了絕境,其中不光是天子的逼迫,暗地里似乎還有其他的勢力從中作祟?!?/p>
“其他的勢力……父親是說有人刻意將這四家送給天子開刀?”
“不排除這個可能,但是令我不解的是,究竟誰有這樣的能力,又能夠如此完美地隱藏下來?”
“會不會是許皇后?”
“不可能,這位皇后空有賢后之名卻無根基和底蘊(yùn),天子早些年便已經(jīng)有意識打壓后族的力量,許家只是富貴而已。他們可以暗中幫助三皇子培養(yǎng)一批死士刺殺你,卻絕對沒有能力勾連起這么大的陰謀。”
陸通眉頭緊鎖,繼而道:“我之所以有這個感覺,是因?yàn)槲覍@種手段很熟悉。當(dāng)年火燒河洛皇宮,我便是隱藏在重重風(fēng)雨之外,等到景軍攻破河洛先帝想要逃跑的時候,趁亂將其燒死。這種事最重要的便是制造混亂,然后火中取栗。前段時間的京城之亂,那四家原本不至于走到這個地步,暗中必然有人攪動風(fēng)云?!?/p>
陸沉不解地問道:“便如父親所言,那藏在暗處的人究竟想做什么呢?現(xiàn)如今陛下獨(dú)掌大權(quán),太子的地位無人能動搖,皇權(quán)更替不會出現(xiàn)什么亂子,幕后黑手總不會是單純想要替陛下鏟除那些勢力,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反倒是大齊的忠臣?!?/p>
“我也不清楚?!?/p>
陸通搖搖頭,轉(zhuǎn)身望著陸沉,鄭重地說道:“或許我的感覺有誤,但是你在京城寧可小心一些,也好過被人暗中算計(jì)?!?/p>
陸沉起身道:“是,父親,我會注意的?!?/p>
陸通走到近前拍了拍他的肩頭,溫言道:“等京城的事情辦妥后,你回一趟廣陵,把婚事先辦了,其他的事情暫時放一放?!?/p>
陸沉笑著應(yīng)下。
……
北城一座莊園內(nèi),兵部尚書丁會面色紅潤,看起來春風(fēng)得意,與兩個月前的滿面愁緒形成鮮明的對比。
大理寺卿戚維禮和國子監(jiān)司業(yè)裴方遠(yuǎn)則顯得更加激動。
畢竟這是兩個多月以來他們第一次私下相聚。
“這次咱們幾家都得了不少好處,多虧世兄運(yùn)籌帷幄,料事如神吶。”
丁會看著對面神情平靜的禮部左侍郎李適之,毫不吝惜溢美之詞。
戚維禮順勢接話道:“那時候郭王寧樂四家被抄家,下官還擔(dān)心會被殃及,不成想躲過這場風(fēng)波不說,還能從中獲得那么多實(shí)惠,真是意想不到?!?/p>
裴方贊嘆道:“這就叫福禍相依,只不過倒霉的是他們,享福的是我們而已。說到底,還是李大人高瞻遠(yuǎn)矚,咱們才能跟著享受榮華富貴?!?/p>
一時間,阿諛如潮。
李適之環(huán)視眾人,微笑道:“數(shù)月不見,你們的馬屁功力長進(jìn)不少?!?/p>
眾人皆笑。
京城叛亂平息后,朝廷隨即展開對郭王寧樂四家為代表的反叛勢力的清算,這顯然不只凌遲斬首那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