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靜謐雅致的雪景似乎也失了韻味,她停下腳步,轉身道:“回去罷。”
若嵐連忙應道:“是,陛下。”
走出瓊華園登上鳳輦,寧太后雙眼微閉,似在沉思。
及至文德殿東暖閣,見到迎上前來行禮的李道明,她才壓下那些惆悵的情緒,溫言道:“今日的功課做完了?”
李道明的身量又長了一些,他還有兩個月便滿九歲,在如今這個人皆早熟的時代,其實已經懂了很多事情,更不必說他身為天子,無論主動還是被動都要明白盡快長大這四個字的含義。
尋常百姓家的孩子這個年紀或許剛剛開蒙,但李道明已經度過了那個階段,如今給他上課的是翰林院那些飽讀詩書的學士,還有薛若谷這種榜眼出身、儲相之選的清貴文臣。
“母后,我已經做完了功課。”
李道明一絲不茍地行禮,唇邊的絨毛顯示出他的真實年齡,一舉一動卻已有了幾分大人的模樣。
寧太后牽著他的手來到榻邊坐下,溫聲道:“雖說讀書在于勤之一字,但你畢竟還小,不可急于一時而熬壞了身體。哀家聽苑玉吉說,你最近每次都要先生們多上一會課,是嗎?”
李道明恭敬地說道:“母后,只是多上一刻鐘,不礙事的。先生們的講課很精彩,我有時候聽入了迷,所以就懇求先生多講講。我知道母后很辛苦,想多學點能為,將來好幫母后分擔。”
他如此懂事乖巧,寧太后自然感覺很欣慰,暗嘆這幾年的辛勞付出沒有白費,夸贊道:“好孩子。”
李道明靦腆一笑,然后帶著幾分好奇問道:“母后,秦王何時能回京城?”
寧太后左右看看,周遭都是心腹女官,便問道:“怎么了?”
李道明想了想,緩緩道:“母后,您還相信秦王是大齊的忠臣嗎?”
寧太后默然。
其實在陸沉婉拒她提出的秉政十年之約時,她就知道對方不會放棄權柄,后面發生的事情也在佐證這個判斷。
一如他在恩科舞弊大案爆發之時所言,他不想也不會成為
【甘為蚍蜉】
其實苑玉吉知道的隱秘并不多,確切來說只有一件不太尋常的事情。
大概從半年前開始,年幼的天子便讓他收集各種信息,基本都是和陸沉有關。
包括軍中將領的生平履歷、新政衙門各級官員的家世背景、陸沉個人的行蹤規律以及承平坊秦王府的大致情況。
寧太后何等智慧,很快就從這些蛛絲馬跡中判斷出天子的意圖。
她無比失望地看著苑玉吉說道:“哀家將內侍省乃至內衛都交到你手中,你就是這樣回報哀家的信任?”
“撲通”一聲,苑玉吉跪倒在地,顫聲道:“陛下,臣累受先帝和您的信重,豈敢有半分不忠之心?若是奴婢有此念,便叫臣永世沉淪不得超生!”
“住口!”
寧太后皺眉道:“既然你無不忠之心,為何要瞞著哀家做這些事?”
苑玉吉頹然道:“陛下,皇上雖然年幼卻聰慧過人,他說此舉并無他意,只是想稍微了解朝堂的局勢,以免對外面的情況兩眼一抹黑。皇上還說不想陛下擔憂,如果臣將此事告知陛下,便是陷皇上于不孝之地。故此,臣不敢不聽從皇上的旨意。”
表面上來看,他這個理由合乎情理,畢竟天子也是君,現在只是因為年幼才讓寧太后代為理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