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本略帶嘲諷,又道:“當然,朕知道三位卿家不相信這種猜測,而且僅僅靠猜測就懷疑這樣一位屢建功勛的國公涉嫌刺駕,是會動搖朝廷根基的魯莽行徑。但是朕可以告訴你們,根據(jù)朕另外掌握的情報,那個指使刺客行刺朕的寧不歸,這半年來和陸沉存在非常緊密的關(guān)聯(lián)。”
此言一出,猶如驚雷降世。
許佐立刻問道:“陛下,此事可有憑證?”
“若是朕有憑證,今日便會將陸沉一起召入宮中,當面問個一清二楚。”
李宗本搖搖頭,冷聲道:“那個寧不歸消失一段時間了,朕命織經(jīng)司全力緝捕,但是此人說不定已經(jīng)徹底離開這人世間。”
“這……”
李適之略顯艱難地說道:“陛下,恕臣直言,在沒有真憑實據(jù)的前提下,委實不宜大動干戈。”
“沒錯,朕也是這樣想的。”
李宗本微微頷首,隨即看向兩位宰相說道:“朕今日坦誠相告,只想聽薛相和許相一句實話,朕還是不是大齊的天子?”
他再次問出這個問題,其用意已然不言自明。
薛南亭垂首,沉重地說道:“陛下此言令臣羞愧難當。”
許佐稍稍沉默,最終亦躬身道:“陛下,臣累受皇恩,豈敢有那等大逆不道違逆綱常的想法?”
“先皇沒有看錯兩位宰執(zhí),朕也沒有看錯。”
李宗本似乎放松了一些,感嘆道:“朕當然知道邊軍對于大齊的重要性,朕從未忘記先皇的遺愿,無論何時何地都不會虧欠邊軍將士,務(wù)必會保證邊疆的安穩(wěn),此事還請你們放心。然則陸沉權(quán)柄深重,倘若他真有不臣之心,朕又該如何守護先祖基業(yè)?若無兩位宰執(zhí)和李卿家的支持,朕實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這等局面。”
至此他的心思已經(jīng)顯露無疑。
今日這場密談并非是要給陸沉定罪,而是他要爭取到兩位宰相的全力支持,如此再加上他這兩年掌握的心腹嫡系,以及李適之代表的江南門閥勢力,足以鉤織成一張遮天蔽日的大網(wǎng),身在京城的陸沉絕對沒有還手之力。
薛南亭輕嘆一聲,進言道:“陛下,此事理應(yīng)慎重。”
李宗本頷首道:“薛相放心,即便織經(jīng)司找不到那個寧不歸,朕也會等高氏兄弟拿來京城,從他們口中得到確鑿的供認,才會決定下一步如何進行。”
薛南亭和許佐對視一眼,最終不得不認可天子的決斷。
眼下他們只能寄希望于陸沉和刺駕弒君的亂臣賊子沒有實質(zhì)性的關(guān)聯(lián),否則這件事的性情就會截然不同。
他們這些年一直包容陸沉剛硬的脾氣,還會經(jīng)常盡力幫他遮掩轉(zhuǎn)圜,但是如果陸沉真將那個寧不歸收入麾下,他們身為先帝的托孤重臣、大齊當朝宰相,難道也能對此視而不見?
在兩位宰相心情無比沉重的當下,李適之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許佐。
然后垂首低眉,極其恭敬地對李宗本說道:“陛下無需擔憂,臣等定會竭盡全力維護皇權(quán),不讓任何人有可乘之機。”
李宗本點了點頭,面露欣慰之色。
【雷雨】
距離那場轟動京城的婚禮已經(jīng)過去一個多月,有心人發(fā)現(xiàn)曾經(jīng)貴客盈門的秦國公府,如今幾乎可以用門可羅雀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