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近幾天不像最開始那般忙碌,有時間陪伴林溪,也和洛九九吃過兩頓飯,只除了厲冰雪在白馬關照顧厲天潤,兩人相見的機會很少。
短暫的休息之后,他和蕭望之便會一起去定州。
蕭望之沉吟片刻,道:“很妥當。”
陸沉不禁松了口氣。
蕭望之見狀笑問道:“壓力這么大?”
陸沉轉身走到案邊倒了兩杯茶,遞過一杯給蕭望之,輕嘆道:“怎能不大?從蕭叔將指揮權交到我手中,說實話我每晚都睡不踏實,一想到自己任何一個決定都關系到十余萬將士的生死存亡,那種壓力就讓我幾乎喘不過氣。最近這些天倒還好,相對于先前極其煎熬的狀態,只是忙一些累一些?!?/p>
蕭望之坐下說道:“很多時候太大的壓力會壓垮一個人,但我并不認為能夠摧毀你的心志。雖說已經過去很長時間,我依然記得那個在我面前直言、哪怕面對天子也要有自保之力的年輕人。對于具備這等決心毅力的年輕人來說,壓力只會是促使他不斷前進的動力?!?/p>
陸沉微微一怔。
他想起那是雷澤大捷之后,蕭望之私下對他挑明陸通和當年河洛皇宮那場大火的關系,而他也向蕭望之表明心跡。
明明只是兩年之前,他卻有恍若隔世之感。
“蕭叔還記得呢?!?/p>
陸沉的神情感慨不已。
蕭望之笑道:“印象深刻,難以忘懷。其實我有些好奇,當日的你與今時的你,可有不同?”
陸沉看見的是這位長輩深邃的目光。
兩人都清楚,隨著雍丘大戰落幕,厲天潤必然會返京療養,中樞下一步會在不破壞大局的前提下,有條不紊地削弱厲家在靖州都督府的影響力。
蕭望之雖然身體康健,但年紀擺在這里,繼續在邊疆領兵不太可能,多半也是回京擔任要職。
景軍防線繼續往北收縮,淮州都督府的存在意義不大,至少不需要繼續維持以前的建制。
往后幾年的大齊邊軍,將以靖州都督府和定州都督府為主。
舊人去便有新人來,從天子先前的安排來看,劉守光接手靖州都督府的可能性極大,而定州都督府毫無疑問會由陸沉主持大局。
二十四歲的邊軍主帥,又有國侯之爵,同時還是天子任命的軍務大臣,再加上指揮這場雍丘大捷給陸沉帶來的名望,位高權重聲名顯赫可謂是前無古人。
時至今日,陸沉早已擁有自保的能力,這時候蕭望之的問題便很有深意。
換做其他人來問,或許是存著試探和警惕之意,但是蕭望之不同。
他和陸通是生死之交,連陸通當年做過什么都已知曉,倘若他對陸通和陸沉有惡意,那么陸沉只能帶著一家老小叛逃景國。
故此,陸沉坦然道:“沒有不同。”
蕭望之靜靜地看著他,良久之后輕聲道:“也好。”
陸沉微露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