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寒暄過后,劉守光作為首席軍務大臣轉入正題,沉聲道:“諸位,昨日軍事院收到淮州蕭都督和定州李都督的聯名急報,景軍以雷澤平原的兩萬人為誘餌,集結主力精銳強攻定州北部定風道。截至目前,景軍已經攻占封丘城以北的所有寨堡,定州北部門戶大開,景軍可以長驅直入襲擾各地。”
眾人的表情都有些嚴肅。
劉守光繼續說道:“定風道防線失陷,這會讓整個定州北部都處于危險的境地,陛下命我等商討出一個對策,如何在不影響全局的情況下,盡量阻擋景軍南下的腳步。”
在場皆是知兵之人,當然明白定風道防線被攻破的后果。
一個很簡單的道理,以前定州軍只需要在一個點防守,景軍實力再強兵力再多,他們也只能在這個點發起進攻。
這意味著定州軍只需要少量兵力就能擋住景軍主力,畢竟古往今來的戰事都是守易攻難。
如今定風道失陷,景軍的攻擊面豁然開朗,他們既可以沿著封丘到汝陰城的官道步步為營,也可以分散出擊迂回奔襲,江北平原更是景軍騎兵最喜歡的跑馬場。
幾名書吏搬來一個懸掛著大型地圖的木架,劉守光起身走到架子旁邊,對眾人陳述道:“目前定州飛云軍近萬兵力困守封丘城,他們能夠發揮的作用有限,因為這次敵軍兵力至少在六萬人以上,飛云軍一旦出城就有可能陷入敵軍的包圍圈。除了飛云軍之外,整個定州北部便只剩下一些大城里的守備廂軍。”
沈玉來微微皺眉道:“定州其他各軍呢?”
劉守光抬手指向定州西南部的雷澤平原,道:“這里有一支兩萬人左右的敵軍,定州都督府想吃掉他們,所以調集了除飛云軍和來安軍之外的所有兵力,以及淮州北上的坪山軍。我們收到這封急報的時候,蕭都督已經下令發起總攻,這一戰的勝負不會有什么意外。”
張旭冷靜地分析道:“即便能夠殲滅這支偏師,也無法彌補定風道失陷帶來的損失。”
“是,蕭都督已經向陛下請罪,但眼下不是議論責任的時候,定州的危機已經迫在眉睫。”
劉守光這句話得到在場眾人的認同。
從這也能看出如今的大齊軍方高層和以前的風貌截然不同,倘若還是郭從義和王晏等人掌權,哪怕他們知道慶聿恭是景朝
【微光】
“高見談不上,只是一些淺薄想法與諸位共同參詳。”
經歷好幾年的摸爬滾打,陸沉肯定不會在這種會議上怯場,但是他知道自己年紀最輕,所以維持著很謙遜的姿態。
其實他能感覺到韓忠杰隱約的較勁之念,對此并不覺得意外。
荊國公府以軍功立身,韓家子弟無一例外,韓忠杰身為韓靈符的長子,自然需要成為眾人的表率。
陸沉手上有韓忠杰詳細的履歷資料,其人帶兵風格講究令行禁止等級森嚴,在軍中素有鐵面將軍之稱,加上其父是大齊新一代京軍的奠基人,難免會養成心高氣傲的性情。
這不是什么壞事,畢竟韓忠杰不光是對別人嚴格,對自身也非常苛刻。
如今一眾軍務大臣當中,陸沉、劉守光和張旭都是有功之臣,在軍中的根基頗為深厚,哪怕是沈玉來也有指揮禁軍反撲叛軍的功績,唯獨韓忠杰的資歷相對孱弱,沒有獨領大軍的經驗,沒有拿得出手的功績——叛亂當夜他帶著韓家子弟沖擊叛軍固然勇猛,對于大局并無決定性的影響。
這樣一個出身名門、父輩乃是軍中巨擘、承擔著光耀門楣重任、且年紀正處在武將巔峰的勛貴,必然想要盡快在軍事院站穩腳跟,同時盡可能地擴大自己的影響力,因此他會嘗試在這場軍議上掌握主導權。
劉守光等人不是看不出來,之所以表態贊同,一方面是韓忠杰的分析確實有道理,并非是為了吸引眼球而故作狂語,另一方面自然是以此表示對韓靈符老爺子的尊重。
陸沉同樣非常敬重那位老公爺,但是在涉及到國家大事的問題上,他必須要表明自己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