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柏年需要的便是這個瞬間,當三名親兵被迫后退、相互之間的距離不可避免地拉大、包圍圈顯得松散之時,賀柏年迅即向右前方踏出兩步,似疾風一般逼近一名親兵,雙手握住鐵棍尾端,快如閃電朝對方當頭下砸!
這一棍的威勢令人心驚,竟有怒波狂濤之力。
那名親兵面容堅毅,持刀的右手穩如磐石,于千鈞一發之際側身避讓,隨即不退反進,持刀向前猛沖!
刀鋒與棍身交錯而過,擦出一片絢爛的火花。
下一刻,鐵棍落于青石地面,磅礴雄渾的力量傳至地面,青石板瞬間以落點為中心,斷裂的紋路猶如蛛網一般擴散開來。
碎石四下飛濺。
與此同時,那名親兵已經來到賀柏年身前,毫不猶豫地提刀橫切這個刺客的咽喉。
賀柏年臉上的表情愈發猙獰,唯獨不見半分慌亂,電光火石之間他松開右手,隨即再度踏前一步愈發拉近和親兵之間的距離,抬臂提肘隔開對方的長刀,隨即狠狠砸向親兵的xiong膛。
作為一個習慣刀口舔血、經歷過無數次生死相搏的亡命徒來說,賀柏年當然知道自己的長處和缺陷,旁人都以為他用的長兵器就必然拙于貼身短打,卻不知他的拳腳功夫更加犀利,所以他經常用看似笨拙的招式引誘對手欺身而進,然后出其不意以殺招取其性命。
時間的流逝仿佛在這一刻變得極慢。
賀柏年猛然間察覺到極大的危機感,因為那名親兵距離死亡近在咫尺,眼中卻沒有丁點懼色,反而是一種決然和滿足的神情。
就像那些為了大義慷慨赴死的忠貞之士。
腦后遽然響起凌厲的風聲。
賀柏年不及多想,果斷放棄殺死對方的機會,腰腹發力強行朝右后方滑去。
幾乎在眨眼之后,另外兩名親兵的長刀從他原先所處的位置掃過,倘若賀柏年固執地想要殺死那名親兵,他必然會死在這雙刀夾擊之下。
毫無疑問,那名親兵是用自己的性命作為誘餌,為同伴創造殺敵的機會。
廝殺并未因此停止,但是賀柏年已經果斷收起先前的輕視,他本以為這些侯府親兵在戰場上勇猛剽悍,對于這種小規模的草莽廝殺不熟悉,所以才有自信在極短的時間內殺死對方,然后直取馬車里的陸沉。
眼下他才明白,這些親兵不光勇猛剽悍,還有一身不弱的武功、熟練的合擊之術、對同袍的絕對信任,以及最重要且讓賀柏年暗暗心驚的一點,那便是他們隨時都敢獻出自己的生命,哪怕只是為同袍創造一絲取勝的機會。
鏖戰再起,賀柏年憑借豐富的經驗和高明的武功,面對三名侯府親兵的聯手進攻依然不落下風,但是他短時間內壓根無法突破對方的阻攔,硬生生被擋在馬車數丈之外。
其他四人面對的情況大抵類似。
若論單打獨斗,這些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高手不需要付出太多的精力便能戰勝任何一名親兵,可是對方三人結陣的威力絕非相加那么簡單,他們就算最終能突破阻擋也需要很費一番功夫。
初期試探性的交手發生在轉瞬之間,秦子龍當然不會傻乎乎地楞在原地。
他只掃了一眼前方的戰局就放下心來,然后果斷地喝道:“后撤!”
秦子龍之所以沒有集合全部人手對付前方的刺客,是基于一個非常合理的判斷,對方既然敢在京中設下埋伏,那就不可能只有這五名刺客。倘若所有人都陷入廝殺,極有可能便中了對方的圈套。
車夫揮動長鞭,在空中炸開響亮的鞭花,馬車隨即開始轉向。
剩下六名親兵包括秦子龍在內,毫不猶豫地護著馬車,沒有再去看那些正在廝殺的同袍,這并非是他們冷血無情,而是久經戰火的磨礪,他們已經習慣無數次分別,無論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