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兒子雖然還很小,但是在這樣一個獨特的環境中成長,他遠比同齡人要想得多。
故此,她放緩語氣問道:“皇兒,你告訴母后,你究竟想做什么?”
李道明抬起頭迎著母親的凝視,搖頭道:“母后,兒臣真的什么都沒做,也不打算做什么,您不要怪責苑少監,那都是兒臣逼他的。”寧太后勉強一笑,道:“你不必擔心,哀家不會大動干戈,只是對苑玉吉略施薄懲而已,讓他明白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好了,你讀了一上午的書,去好生歇歇吧,哀家也要歇息了。”
“是,母后。”
李道明恭敬一禮,然后邁著沉穩的步伐退下。
看著他漸漸有了少年人模樣的背影,寧太后心中百折千回。
若嵐見寧太后的臉色有些難看,便示意其他幾名女官退下,然后近前寬慰道:“陛下,或許天子真的什么都沒做。”
“他是在試探哀家。”
寧太后搖搖頭,輕聲道:“現在想來,他應該是故意在哀家面前露出這個破綻,然后通過哀家對苑玉吉的處置來確定哀家的態度。”
若嵐一怔。
她有些不敢置信,年僅九歲的天子真有這樣的心機?
寧太后忽地笑了笑,這笑容中滿是傷感,道:“他希望哀家能夠孤注一擲解決秦王,但是哀家一直沒有這樣做,所以他不再對哀家抱有期望。從這一點來說,他確實很像他的父皇。當然,也有可能是一些人在旁挑唆,讓他以為殺死秦王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并且過后就能一勞永逸。”
若嵐擔憂地說道:“陛下,那該如何是好?”
寧太后沉默片刻,眼中逐漸泛起決然之意,輕微又堅定地說道:“等陸沉回京,哀家會見他一次。”
……
傍晚時分,北城祥符坊一座外表普通的民宅內。
一身常服的薛若谷起身迎接走進來的禁軍左衛副指揮使王竑,微笑道:“公度兄,路上沒被人注意吧?”
“子淵兄安心,秦王府那些人縱然不會忽視禁軍,但他們的注意力大都放在沈大帥身上,哪里會注意我們這些小人物。”
王竑灑然一笑,繼而道:“不過小心駛得萬年船,我特意繞了一圈,確認沿途沒有眼線盯梢。”
薛若谷點頭道:“如此甚好。”
自從陸沉離京之后,很多人心里都松了一大口氣,只覺頭上濃厚的烏云暫時消散,但是薛若谷并未大意,他知道這反而是最危險的時候,稍微松懈就可能被陸沉的人抓住馬腳。
王竑期盼地問道:“如何?”
“已經定了。”
薛若谷給出一個讓他十分振奮的答案,隨即從懷中取出一塊綢緞,攤平放在桌上。
王竑抬眼望去,只見抬頭便是“清君側,誅權奸”六個大字,下方已經有十幾個名字,排在最前面的便是薛若谷的親筆簽名。
他心中熱血涌動,毫不猶豫地提起一旁的筆,薛若谷卻忽地伸手攔住他,然后正色道:“公度兄,秦王勢大鷹犬遍布,我們做的是十死無生的事情,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旦簽下這個名字,便再無后悔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