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浩再度開口道:“子淵兄,你此番牽扯其中,一旦秦王撕破面皮,你會不會有危險?”
其他人也都關(guān)切地看過來。
他們和薛若谷年歲相近,過去這些年逐漸走到一起,雖然每個人的抱負和理想各有不同,至少在對陸沉的態(tài)度和立場上,他們算得上知交莫逆共同進退。
薛若谷淡淡道:“大宗伯清高孤傲,怎會攀咬到我這個后生晚輩身上?我只是給他提供了一個選擇,最后怎樣落實與我無關(guān),涉及到這種為國取士的大事,我一個小小的國子監(jiān)司業(yè)能起到什么作用?再者,大宗伯并非可欺之人,若是江北士子真能壓過江南士子,想來他也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
眾人紛紛頷首。
此番增開恩科,出題官和閱卷官都是出身于江南的官員,江北那些士子這二十年來都沒有參加過正經(jīng)科舉,兼之處于景廉人的壓迫之下,戰(zhàn)亂頻繁民不聊生,如何能與飽讀詩書的江南士子相比?
解決眾人的擔(dān)憂之后,薛若谷繼續(xù)說道:“諸位,恩科一事的結(jié)果不必太過在意,我們先前便已經(jīng)討論過,這只是給秦王制造一些麻煩,讓他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在朝堂爭斗之上,從而讓我們能夠更加從容地籌謀那件大事。”
這時陳經(jīng)微笑道:“有子淵兄掌總,我們確實能輕松不少。對了,子淵兄,那個錢德高又找到了我,言語之間躲躲閃閃,似乎對秦王頗為不滿,要不要將他拉進來?”
“錢讓?不急,他和姜晦相交多年,且再看一看。”薛若谷沉穩(wěn)地說道:“如今我們雖然聯(lián)絡(luò)了不少人,但是務(wù)必要仔細觀察,以免被秦王的人混進來。”
眾人點頭,孫奇有意壓低聲音問道:“子淵兄,這件大事真是宮里的意思?”
“你不信我?”
薛若谷轉(zhuǎn)頭平靜地看著他。
孫奇只覺頗有壓力,連忙搖頭道:“我怎會信不過子淵兄?只是……”
見他欲言又止,薛若谷便正色道:“我可以再一次明確告訴你,這是太后娘娘的意思。當然,等到將來真正動手的時候,我會讓你們見到太后娘娘的信物。”
孫奇肅然道:“既是圣人旨意,我輩理當舍生忘死,為國鋤奸!”
“舍生忘死,為國鋤奸!”
余者齊聲吟誦。
薛若谷一個個看過去,其實他知道在座這四人都有私心,孫奇是想飛黃騰達,陳經(jīng)是身負家族期望,王竑是想爭奪軍權(quán),左浩則想名留青史,每個人都有自身的考量,最后都匯聚在他身邊。
在薛若谷看來,有私心更是一件好事,人必有所執(zhí)方能有所成,倘若是那等清心寡欲無所求之人,反而不會為了這個共同的目標拋灑熱血。
至于他自己……
或許已經(jīng)有很多人忘記,他上一任官職是左春坊左庶子,是李端親自為李宗本指定的東宮屬官,亦是李宗本為李道明選定的輔弼之臣。
皇權(quán)在上,忠貞在心,他豈能任由權(quán)臣窺伺至尊之位?
一念及此,薛若谷面露慨然之色,對四人說道:“諸位,我們再來議一下那件事的細節(jié)……”
昏暗的光線中,五人臉上的表情隨著談話不斷變化。
終露猙獰。
【且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