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冰雪眼中煞氣浮現(xiàn),然而似乎是猜到她的意圖,那桿將旗居然向后方緩緩移動。
將旗之下,阿速該神情冷峻,他當然知道自己如果能殺死或者生擒厲冰雪,這支南齊飛羽軍必然會潰敗,但他不會在占據(jù)優(yōu)勢的前提下冒險,萬一他有個閃失,己方軍心定會動搖,故而他怎會逞一時之意氣?
他抬眼看向北面,嘴角終于扯出一抹弧度。
“沖啊!”
伴著怒吼聲響徹戰(zhàn)場,景軍另一位大將塞蒲里手持長矛,領(lǐng)麾下千余精銳從斜刺里殺來。
當此時,在厲冰雪舍生忘死的努力下,飛羽軍極其艱難地重整陣型,并且殺入景軍阿速該部,前方的阻隔越來越薄,或許再堅持片刻就能殺出重圍。
然而塞蒲里瞅準時機殺來,如同一刀砍在飛羽軍的腰眼,這個時候飛羽軍只有兩個選擇,要么不管不顧繼續(xù)向前,拼著付出慘重的代價逃出生天,但是也有可能被對方攔腰截斷。
另外一種選擇就是暫時停止前行,進一步收攏陣型應(yīng)對強敵,可這就意味著他們先前的努力付之東流。
厲冰雪死死握緊馬槊,她已經(jīng)看出塞蒲里的兇悍遠超常人,若想維持前進勢頭并且擋住對方,恐怕只有她親自迎戰(zhàn)才有可能,但是她若過去又如何殺穿前方景軍的陣型?
便在這時,側(cè)后方忽地傳來一聲怒吼。
“大小姐!”
厲冰雪猛地扭頭望去,隱約瞧見那個昂藏大漢領(lǐng)兵沖去,不禁高聲喊道:“皇甫!”
飛羽軍副指揮使皇甫遇如當年在靖州那般喊著厲冰雪,雙眼死死盯著遠處殺來的塞蒲里,大聲道:“大小姐,我家那個臭小子就拜托你和王爺了,告訴他,他爹是為國而死!”
“為國而死!”
跟在皇甫遇身后的數(shù)百騎兵齊聲怒吼,他們已經(jīng)清楚自己的職責(zé),那就是擋住側(cè)面殺來的景軍精騎,為主力的突圍創(chuàng)造寶貴的空間。
皇甫遇手持長槍,猙獰大笑,迎著塞蒲里嘶吼道:“殺!”
“殺!”
數(shù)百騎幾近瘋狂,悍不畏死地迎上去。
厲冰雪這一刻只覺xiong腔中涌起無盡痛苦,仿若五臟六腑被生生撕裂,她回過頭來,雙眼泛紅地看著前方的景軍,幾近凄厲地吼道:“擋我者死!”
遠處景軍將旗之下,阿速該遽然色變。
厲冰雪一馬當先,不再有絲毫保留,那桿霸道的馬槊裹挾起驚濤駭浪,正如她在萬軍之中宣告的那般,誰敢阻攔便會被碾為齏粉!
混沌乍開,光明陡現(xiàn)。
景軍厚實的包圍圈被厲冰雪強行殺出一個缺口,跟隨著她的步伐,飛羽軍主力奔涌而出!
然而在戰(zhàn)場一隅,數(shù)百騎兵相繼戰(zhàn)死,皇甫遇在被塞蒲里手中長矛貫穿xiong膛的那一刻,長槍幾乎在同一時間鏟過對方的腰身。
塞蒲里憤怒咆哮,猛地拔出長槍,帶起一蓬血霧,隨即捂著腰間的傷口,咬牙望著遠處突出重圍的飛羽軍。
皇甫遇艱難地扭頭望去,那張猙獰可怖的臉上浮現(xiàn)一抹欣慰的笑意。
在冬日陽光的照耀下,他緩緩趴伏在馬背上。
壯烈,殉國。
……
若說兩軍騎兵的對決是洪流的碰撞,步軍的廝殺便是巨獸的角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