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太快打下西冷關,其實對他來說不是一件好事,到時候景帝肯定會逼著他繼續南下進逼平陽城。那樣一來,慶聿恭就算得上是孤軍深入,風險肯定不小,畢竟靖州從北到南那么遠,景軍的后勤補給不容易,想要及時撤退也需要時間。一旦他在平陽城外圍被我軍圍住,那可是插齒也難飛!”
范文定眼中閃過一抹訝色,佩服地說道:“所以他想等景軍在其他戰場都取得進展,逼得王爺四處填補兵力,這樣他就沒有后顧之憂。”
“是啊,這個老狐貍。”
康延孝冷笑一聲,微諷道:“他心里想得美,卻不知王爺就是想讓他多等一會,不然我軍還來不及給他挖個坑。”
范文定回想著陸沉的種種安排,不由得也笑了起來。
康延孝看著身邊這位比他年輕十多歲的副都督,坦誠道:“副都督,康某知道你擔心何事,所以請你放心,康某就算是戰死在這城墻上,也一定會完成王爺布置的任務。”
范文定連忙說道:“老將軍切莫誤會,我只是想多看一看景軍的進攻章法,吸取之前在高唐城的教訓。”
眼下廣濟軍幸存的將士已經退往南邊的平陽城休整,他則帶著數十名親兵繼續留在西冷關。
身為靖州副都督,范文定當然有這個權力,而且他沒有插手過指揮權。
康延孝道:“康某怎會誤會?只是副都督也知道王爺的安排,平陽城需要你去整備城防,往后說不定那里還有一場惡戰。”
“好,我今天便回。”
范文定亦非多心之人,隨即懇切地說道:“老將軍,倘若真到了那個時候,還請及時后撤,我會在平陽城接應你。”
康延孝沉默片刻,忽地話鋒一轉道:“副都督可知,我這輩子最灰暗是什么時候?”
范文定斟酌道:“應該是鎮守淮州那段時間?”
“是。”
康延孝點頭道:“說來也是怪我自己不爭氣,誤會王爺是那種錙銖必較之人,當時在都督府沒有努力爭取,最終連累麾下將士淪為廂軍,難免被其他人嘲笑。本以為此生沒有機會再站起來,不成想王爺愿意給泰興軍一個機會,接到軍令那一天我仿佛重新活了過來。”
范文定自然知道那個機會指什么。
三年前齊軍在考城遭遇大敗,局勢瞬間危急,康延孝奉命率泰興軍前往沙州飛鳥關,以悍不畏死的氣勢殺得景軍步步后退,最終成功在飛鳥關完成合圍。
經此一役,泰興軍重回邊軍序列。
今年已經五十四歲的康延孝面露灑脫的笑容,繼續說道:“康某已經問過泰興軍每一位將士,我們會釘在西冷關上,即便慶聿恭真能越過去,他也不會再懷疑王爺的戰略,一定會堅定地往南而去。等到那個時候,就輪到你來給他們添上最后一把火,將這位景國軍神和他的兵馬永遠留在靖州大地上。”
便在這時,北方響起景軍的戰鼓聲。
康延孝抬手拍拍范文定的肩膀,笑道:“去平陽吧,將來若是有機會,將康某的骨灰帶去景國都城看一看。”
范文定雙唇緊抿,抬手抱拳,繼而躬身一禮。
終究無言。
康延孝看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隨后轉而望向北面卷土重來的景軍,朗聲道:“兄弟們,讓景國的chusheng見識一下我們的厲害!”
“遵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