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讓道:“你不知道前天的朝會上,究竟發生了多么可怕的事情。據說秦國公和永定侯、臨江侯當著陛下的面起了爭執,秦國公認為不宜大動干戈,另兩位則堅持應該派兵北上牽制景軍。具體的爭吵過程不清楚,只聽說最后還是定下出兵救援代國之策,秦國公因此勃然大怒,甚至沒有經過陛下的同意,直接拂袖而去!”
姜晦神色微變。
他雖然還沒有見識過官場的險惡,畢竟飽讀詩書,知道這種舉動意味著什么。
果不其然,錢讓繼續說道:“此事已經在京官之中傳開,不知有多少官員要上奏彈劾秦國公,甚至還有人找到家父,要請他聯名上奏!我知道你對秦國公的事情特別感興趣,所以才急急忙忙跑來相告,你可要記著我這份心。”
姜晦登時陷入沉默之中。
錢讓見狀便問道:“怎么了?”
姜晦緩緩道:“秦國公一心為國,上次北伐便直言進諫,陛下卻不予采納。如今那些武勛又要冒然用兵,秦國公想方設法仍然無法阻止,難以想象他心中何其失望。”
“啊?”
錢讓怔住,嘴巴微微張開。
姜晦輕嘆一聲,滿面凝重神情。
錢讓不解地說道:“少陽兄,難道這件事的重點不在于秦國公有藐視朝堂的嫌疑?這次彈劾他的陣勢肯定不會小,不知道他能否撐得住。”
姜晦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輕聲道:“這些彈劾奈何不了秦國公,可惜我一介白身人微言輕,否則一定會站出來支持他。罷了,我知德高你是一片好心,但是此事涉及朝堂隱秘,千萬不要告訴旁人。”
錢讓看著他徑直前行的背影,無奈地問道:“你要去哪?”
姜晦揚了揚手中的書卷,只留下兩個字:“讀書。”
……
南城寧和坊,臨江侯府。
建武十二年夏天,陳瀾鈺與另外十一位邊軍青壯派武將入京,這是一件足以改變大齊國運的大事。
六年之后的今天,當初的邊軍十二將里面出了一位國公、一位國侯、四位伯爵、五位子爵,唯一沒有獲封爵位的便是厲冰雪,而她主要是因為厲天潤尚在世的緣故,否則憑借軍功至少能得一個伯爵。
這十二人如今分屬京軍和邊軍,最低的軍職也是獨領一軍的都指揮使,可謂大齊軍隊的中堅力量。
除了陸沉之外,陳瀾鈺的官路毫無疑問最順利,國侯、軍務大臣兼京營主帥的身份,他已經可以將絕大多數同齡人遠遠甩開。
因此即便是吏部尚書最器重的心腹,在陳瀾鈺面前依舊畢恭畢敬。
“侯爺,我家老爺讓小人轉達,那天在朝會上他沒有開口,還請侯爺海涵。”
李錦山腰背佝僂,姿態極為謙卑。
陳瀾鈺目光溫和,平靜地說道:“李大人近來身陷京察風波,保持沉默才是最好的選擇,本將豈有見怪之理?這些年若非有李大人的支持,我也不能在京城站穩腳跟,豈會分不清好壞親疏。”
李錦山臉上登時浮現一抹諂媚的笑意,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匣子,低聲道:“我家老爺知道侯爺用錢的地方很多,特地讓小人又送來五萬兩會票,請侯爺笑納。另外,江州崔華府文縣有人出售五千畝良田,小人已經買下并且轉了幾道手,如今掛在侯爺妻弟的名下。”
陳瀾鈺沒有說話,只是端起茶盞淺淺飲了一口。
李錦山心領神會,將那個木匣輕輕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