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在皇宮文和殿內,氣氛卻有些凝重。
太醫院正桂秋良滿頭大汗、臉色微白地從內殿出來,對太子李宗本行禮道:“殿下,可以入內了。”
李宗本隨即用眼神示意旁邊的陸沉,兩人一起進入內殿。
龍榻之上,李端靠著軟枕,與年前相比愈發虛弱,非藥石可緩解。
陸沉見狀心有不忍,誠懇地說道:“陛下,不如歇兩天再看。”
李宗本深知父皇的性格,此刻見陸沉開了頭,連忙勸說道:“父皇,陸沉說得對,且歇一歇吧。”
李端勉強擠出一抹微笑,卻固執地搖搖頭,對陸沉說道:“講。”
陸沉心中一嘆,只得用盡量簡潔的語言將北方的局勢敘述一遍,最后說道:“陛下,您的計策已經奏效,今天早上收到江北的飛鴿傳書,慶聿恭親領四萬景軍南下,預計會在十天后抵達雍丘城北面。目前定州局勢還能穩得住,景軍攻勢如潮,但是我軍在積善屯一線守得很堅決。靖州軍也已困住雍丘,一切都在按照您的計劃進行。”
李端并未喜形于色,他輕聲問道:“四萬景軍?”
很顯然他覺得慶聿恭手里絕對不止這么點兵力。
在排除景帝會繼續抽調北院兵馬的前提下,慶聿恭麾下有夏山、防城和定白三軍,相加足有二十余萬人。
眼下景軍在定州大概有十萬左右的兵力,剩余兵馬駐扎在北燕京畿之地,如果慶聿恭想在雍丘城外圍殲滅靖州軍,他不可能只帶著四萬人。
陸沉應道:“這個消息是王安送來的,應該不會有問題。不論慶聿恭還藏著多少后手,至少他身邊只有四萬景軍。”
李端沉吟片刻,又問道:“你怎么看?”
陸沉想了想說道:“有兩種可能。其一是慶聿恭仍然心懷疑慮,他不想過早暴露自己的戰略意圖,所以只是擺出一副震懾靖州軍的架勢。其二則是他在故意示弱,因為景軍一旦全部南下,厲大都督肯定會避其鋒芒,這樣就可能導致景軍白跑一趟。他明面上只帶著四萬兵馬南下,實則暗中調兵遣將構建包圍圈,或能打厲大都督一個措手不及。”
李端頷首。
陸沉總結道:“但是無論哪種可能,只要慶聿恭領兵前往沫陽路,這就已經達到陛下的預期。臣相信厲大都督可以制造一個完美的敗退過程,將慶聿恭及景軍主力引入我們預設的戰場。”
李端微微一笑,看著這位年輕又沉穩的臣子,溫言道:“那么接下來是不是要讓京軍北上?”
陸沉點頭道:“理應如此。所謂做戲做全套,既然慶聿恭領兵支援沫陽路燕軍,我朝京軍也得北上支援厲大都督,否則必然會讓慶聿恭生疑。”
李端思忖良久,緩緩道:“讓劉守光帶著驍勇大營虎威軍和長威軍北上,亮明旗號大張旗鼓。”
陸沉恭敬應道:“臣遵旨。”
其實他很牽掛江北的那些人,蕭望之、陸通和林溪在定州應對景軍,厲天潤和厲冰雪在雍丘城外正面對抗燕軍和即將到來的慶聿恭,而且連王初瓏都跑到了距離前線不算遠的高唐城。
簡而言之,他在意的人幾乎都已經出現在戰場周遭,但是他不能北上與他們并肩作戰。
至少暫時不能。
李端似乎知道他的想法,寬慰道:“朕需要你坐鎮京軍。”
陸沉垂首道:“陛下,臣知道自己應該做什么。”李端欣慰地點頭道:“很好。你帶著朕的旨意去軍事院,將最新的安排告訴他們,另外讓劉守光在離京之前入宮一趟,朕有話要叮囑他。”
“臣遵旨。”
陸沉躬身一禮,然后恭敬告退。
他走出皇宮北面和寧門,值守宮門的禁軍將士整齊行禮,等候在宮外廣場的秦子龍連忙帶著侯府親兵迎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