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這時候想起蕭望之曾經說過的話,他的父親如果不是主動脫離行伍經營商貿,繼續留在軍中的前程未必會比蕭望之差,因為當初那群追隨楊光遠的年輕人中,陸通的軍事天賦并不弱于其他人。
而以鎮北軍都指揮使裴邃為首的一派則持相反意見,眼下景軍士氣正盛,倉促迎戰顯然不符合兵家常理。
陸沉頗為罕見地請求著。
陸沉左右看看,來到近前壓低聲音將先前在宮中和天子的對話簡略復述一遍,最后說道:“父親,我想請你親自去見一趟蕭叔,將這件事詳細解釋一下,相信蕭叔可以明白陛下的良苦用心。當然,我會奏請陛下,派人以八百里快馬盡快將避戰的要求送給蕭叔和厲大都督?!?/p>
只可惜現在陸沉滿腦子天下大局和戰場謀劃,而且明天一大早就得進宮與天子磋商大事,于是盡量溫和地說道:“你也早些睡吧?!?/p>
定北軍以銳士營騎兵為骨架,是追隨陸沉久經沙場的精銳之師,和景軍騎兵正面相對不弱下風,如果留在前線自然能對大軍有所幫助。
眾將不敢再爭,侯大勇有心多說幾句,卻被李景達用嚴厲的眼神制止,只能悶悶不樂地行禮告退。
如今景軍逐步推進,前軍主帥滅骨地的大旗已經豎立在積善屯北邊三十余里的羅山縣。
現今景軍在積善屯北邊擺出決戰的架勢,齊軍內部的意見也難以統一。
在定風道失陷之后,由御史中丞兼定州監軍許佐公布天子早就擬定的旨意,由榮國公、淮州大都督蕭望之兼領淮、定二軍,定州大都督李景達作為他的副手,兩人協同指揮東線數萬兵力,應對來勢洶洶的景軍主力。
節堂內安靜下來之后,蕭望之看著被他留下來的定北軍副將李承恩,神情鄭重地說道:“你率麾下六千騎兵前往寧陵城西南面駐扎,沒有本督的軍令不得擅動。”
陸沉苦笑一聲,他如何不懂老父親這番話的潛臺詞,前面才說娶妻生子,后面就立刻帶出宋佩的名字,這已經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于是只能解釋道:“父親,您知道我最近會很忙,手上一堆無比緊要的正事,你特意把她喊過來作甚?”
其實他不太明白,在定州第二道防線面臨極大壓力的時候,蕭望之為何要將唯一的主力騎兵派往后方。
陸通也笑了起來,走到近前抬手拍拍他的肩膀,道:“謝就不必了,我只盼著你早點娶妻生子。對了,上次伱說要在京城待很久,我就讓人將宋佩護送過來,今天中午剛到,現在在后院等著你呢?!?/p>
而如今整個定州北部只剩下大城封丘還在齊軍手中,且南方的齊軍主力已經和封丘城內的飛云軍失去聯系。
那張鵝蛋臉上掛著喜悅又滿懷牽掛的笑容,乖巧地行禮道:“給少……給侯爺請安?!?/p>
昏黃的光線中,少女素面朝天,香汗微沁,肌膚白里透紅,仿佛帶著清新誘人的芬芳。
少女眼中驟然綻放神采,轉頭沖著陸沉甜甜一笑,似乎連腳步都變得更加輕快。
最終還是蕭望之一言決之:“景軍勢大,我軍暫且避戰,無需再議!”
他在廊下來回踱步,口中念念有詞。
月過中天,陸沉簡單洗漱一番回到臥房,只見這里燭光溫馨,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檀香。
陸沉雖然不懼,依舊縮了縮脖子說道:“還真不一定有時間吃飯睡覺?!?/p>
宋佩從床上緩緩爬起,下床之后柔聲道:“侯爺,床已經暖好了?!?/p>
“有件事我想請父親幫個忙。”
陸沉當然不會刻意去糾正她,繼而說道:“你先熟悉熟悉家里的情況,以后你就是后宅的管事,那些婆子丫鬟都歸你管,我現在要去書房做事,除了宮中天使之外,不要讓其他人打擾我。”